“收起你這種表情吧,你是在可憐我嗎?”公主問,“直到我回來之前,我始終都還是人類。”
夏娃不解:“你是人類,怎麼能走鬼道?”
她也不需要公主回答,繼續往下看。
紅鬥篷將公主送回來後便重新踏入鬼道消失,公主最先找的人便是宮女蓮,她沒有立刻將她殺死,先是問了這一年來的變化,然後便勒令宮女蓮與安妃聯係,並當著安妃的麵殺死了宮女蓮。
其實如果她真的有個姐姐或是妹妹,因為昆古國這荒唐的習俗導致自己被送走,公主興許會怨,但不一定會恨,然而母親將她送走的原因是為了弟弟,甚至讓弟弟占據了她的身份。
當她帶著安妃重回偏宮,卻發現那裡早已大變樣。
黴變的牆被重新刷上了白漆,院子裡的雜草換成了整齊的花朵,還沒入冬,屋子裡已經燒起地龍,地麵鋪著精致厚實的毯子,濃濃的茶香還有書本散發出的油墨氣。
原來就算住在這種地方,被母親放在心上,也是可以不必吃苦的呀。
公主回來的原因,報仇隻占其中一小部分,她真正的目的是她這位從未見過麵的弟弟,並且一定要趕在對方覺醒前將其殺死!
對安妃來說,洪帝的寵愛可有可無,女兒的死活也可以無所謂,惟獨一點,她傾心全力、處心積慮生下並養大的兒子,是絕不能受到一丁點傷害的!
可想而知,當公主在她麵前將六皇子開膛破肚,內臟被扯了一地,鮮血染紅地毯牆麵時,她會有多麼痛苦。
夏娃看見她用充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公主,詛咒著她,並發誓自己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在公主出生時將她掐死。
世間的母親,雖會諂媚於丈夫,雖會奉獻於兒子,惟獨一點,在如何傷害女兒上,總是如此天賦異稟。
她們的血性,張牙舞爪與睚眥必報,惟獨在女兒身上方能體現到淋漓儘致。
但安妃白咒了,公主一點也不在意,她從小就沒有母親的概念,那點短暫的虛假母愛,和弟弟所得到的一比,難道還指望著她感動落淚嗎?
她不僅當著安妃的麵殺了六皇子,還將六皇子的血肉吃掉了。
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幕,直接將安妃嚇得精神失常,隨後公主乾脆利落地殺掉了她,開始了她真正的複仇。
她恨母親與弟弟,還有宮女蓮,但她更恨洪帝,恨他擁有那麼大的權力,恨他肆意掌控自己的命運,以至於在將其製成人皮腦袋後,公主都恨得舍不得直接吃掉他,而是花了一十年,讓他日夜感受靈魂被食用的痛苦。
夏娃發現,從北延國回來的公主,外表看起來和人類確實是沒什麼差彆的,她燃燒著火焰的眼睛還有變異的頭發及指甲,是在她吃掉六皇子之後慢慢變化的。
所以,南香鳴要找的人,其實是六皇子?
這六皇子恐怕是什麼厲害的家夥轉世,生在皇室,本應成就一番霸業紫氣纏身,誰曾想卻與公主同胞而生,而公主偏偏又不那麼安分,她在殺死六皇子後果斷將其吃掉,就徹底吞並了對方覺醒的可能。
六皇子怕不是帝王之命。
不過,還有一點夏娃不是很明白:“你是怎麼知道他身上有蹊蹺的?”
公主心知肚明夏娃在問什麼,也沒有隱瞞:“一方麵,是我在麵臨絕境時,身上出現了一點變化,另一方麵,則是有人告訴了我。”
不用問夏娃就知道,這個人是誰,公主一定不會說。
她尋思片刻:“你身上的紫黑之氣,顯然是紫氣與魔氣的結合物,也就是說,被你吃掉的六皇子,應是魔族轉世,這不可能呀,跟這個世界的法則相違背。”
魔沒有前世亦無來生,更無可能轉世,“而且就算他真是魔,你吃了他,又怎麼會無法出現在白天?話又說回來了,你這個操控他人的能力,跟我聽說過的,魔主操控魔族一模一樣。”
長空喃喃:“……不是吧?”
斬樓差點兒叫鵝肉嗆住嗓子:“你的意思是,公主的弟弟是魔主轉世?”
年爾:“不可能啊,魔主早就被神尊封印在無妄之地,怎麼可能轉世成人?”
斬樓:“興許是一縷神魂也說不定。”
公主並不知曉她吃掉的六皇子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她隻知道,在吃掉他之後,她無師自通了如何操控他人,她恨洪帝,恨六皇子,恨北延國的男人,所以她要將他們踩在腳下、殺死、吃掉。
同時,她也恨母親,恨宮女蓮,隻是和對男人的恨一比,對女人的恨便顯得無關緊要了。
除卻被公主做成人皮腦袋的家夥,一十年前推行新政的所有男官,也都是被迫吃了她身上紫黑之氣幻化的肉。
夏娃說:“這應該是因為,能力是你強行奪來的,本身並不屬於你,所以需要通過某種媒介來做承接你和傀儡的橋梁。”
公主不在意這能力與魔主有何區彆。
她控製住皇帝與其心腹,就能控製住一部分大臣,然後通過這一部分大臣,再去控製更多人——整個昆古國成了她的一言堂,即便她要女男顛倒,也無人膽敢阻礙。
吃掉肉的人,腦海裡在想什麼,公主隨時隨地都能探知,隻要她想,她甚至可以不必見麵,遠隔千裡便將被操控者處死。
如今昆古國的八十餘名城主,也都在她的控製之中,因為公主不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安妃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她明明是女人,卻能為了兒子放棄女兒,宮女蓮也一樣。
“所以說,事情其實是這樣的。”夏娃讀取完了好朋友的記憶開始扒拉手指,“安妃生了龍鳳胎,為給兒子躲禍害了你,你得到奇遇後回來報仇,獲得了魔主的特殊能力,然後讓昆古國天翻地覆。誒,那這麼說,南香鳴又是個什麼東西?他是魔麼?”
公主搖頭:“如果六皇子是魔的轉世,那南香鳴應當與魔沒有關係。”
她沒有感受到類似氣息。
斬樓:“我覺得,他比較接近於我,可能是某種‘靈’。”
“說到你。”夏娃瞪她,“你跟南香鳴又是什麼關係?聽他的話,好像是你的主人?”
“我可不承認,你少往我身上潑臟水哈。”斬樓火速撇開關係,她才不想莫名其妙給自己認個主。
長空:“夏娃,你忘啦,南香鳴是那片龍鱗。”
夏娃以手戳額:“嗯……龍鱗成精,算妖還算靈?”
說到靈,夏娃突然想起在琢城抓到的那隻小烏龜。她把手往小熊裡一摸,半晌,摸出一隻金燦燦的小烏龜,誰知公主忽地輕動鼻子,露出些許不解之色:“這烏龜……”
“彆看它是隻烏龜,實際上卻是玉靈,你聽說過玉靈麼?”
公主把手放到小烏龜背部,摸了摸,按了按,疑惑道:“怎麼跟那半副骨架子這麼像?”
像?哪裡像?
公主手裡的那半副骨架子,正是六皇子。她在吃掉對方血肉的同時,也將其神魂一並吞入腹中,公主口中所說,對南香鳴有印象,也正是自此而來。
“隻是有些奇怪,記憶中有南香鳴的臉,卻忘了他姓甚名誰,又是什麼身份。”公主輕聲道。“我一直以為可能是前世的記憶,現在想想,興許並非是他忘了,而是他神魂不全,所以記憶隻有一部分。”
否則剛才眾人討論南香鳴是個什麼東西時,公主便能給出答案了。
她說這玉靈跟半副骨架子像,不是說它們的外表或是材質,而是氣息。
玉靈的氣息,居然跟六皇子被吃掉的神魂類似。
順著公主的話,夏娃想起琢城之事,臉上表情逐漸嚴肅。斬樓與長空也想到了什麼,三人的表情跟複製粘貼一般,隻有年爾滿頭霧水,她沒去過琢城,自然也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們從鴇父那順這片龍鱗時,隻覺得奇怪,當時沒多想,現在想想,這龍鱗都生了靈,能把年爾騙得團團轉,若非夏娃一行人搗亂,恐怕他已心想事成。
這麼城府深沉的人,他以鱗片形態留在琢城,總不能是想當相公吃青春飯吧?
琢城沒什麼特殊之處,除了那響徹天下的琢城玉。
再聯想到六皇子轉世於昆古國,而每年琢城都要向皇室進貢美玉,但在公主回來後,琢城玉礦漸漸失去靈氣,滋生玉靈——
“玉可養人,亦可養魂。”夏娃說。
公主一點就透,這也就是說,有人一直在溫養六皇子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