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瞞過自己的,修為境界絕對遠高於自己。 可真正的高階修士,也沒這麼無聊到要來偷窺自己這麼一個小修士吧。
而且他也並沒有感知到明顯的惡意。
錯覺?
墨畫皺了皺眉,便暫時不理會了。
正事要緊。
他繼續以衍算,洞悉斷金劍氣,消弭其外形,還原其劍理,從而解構出真正的斷金劍陣。
然後一筆又一筆,記在麵前的陣紙上。
荀子悠目光驚顫,但也不敢再有太大的情緒起伏,而是悄無聲息,緩緩後退,直至離墨畫遠遠的,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荀子悠又看了眼遠處墨畫專注的背影,神色肅然,眼中殘留著莫名的驚悸。
能從劍氣中,推衍出劍陣?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孩子……又到底是個什麼小怪物?
這總不可能,還是老祖教他的吧……
荀子悠心緒起伏。
而又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墨畫覺得差不多了。
他的斷金劍陣,並沒有衍算完,還差了不少,但他的神識,已然耗儘了。
而且程默也快撐不住了。
縱使他是體修,天賦體魄再好,也不可能真的這麼一直挨揍下去。
今天可以暫時收手了。
墨畫走到樹林邊,撒了些血肉腥穢之物,果然不過片刻,便引來了一隻一人高,口涎腥臭,鬣犬模樣的妖獸。
妖獸衝著眾人一聲嘶吼,目露凶光。
程默精神一振,便知道可以收手了。
他身上的鎧甲,都快被砍爛了,多處皮肉也有了傷痕,再打一會,估計真的頂不住了。
程默立馬揮斧,震退手持斷金劍的宋漸,而後故作不滿道:
“這妖畜搗亂,我們來日再戰。”
宋漸不讓,他感覺自己就差一點,就能擊敗程默,而後踩著程默,譏笑太虛門的無能,洗刷自己此前所受的屈辱。
可偏偏這最後關頭,程默不打了,還說什麼來日再戰。
來日再戰個狗屁!
宋漸怎麼可能接受得了,當即怒道:
“懦夫,有種彆跑,決出勝負再說!”
程默冷笑道:“蠢貨,妖獸來了,不跑你還想送死不成?”
說完他不待宋漸回答,立馬抽身就溜了。
宋漸氣急,一邊追,一邊罵道:
“王八蛋,懦夫,你跑了就算輸!”
程默臉皮厚,一邊逃,一邊狡辯道:
“放你娘的屁,按照約定……我沒認輸,也沒倒地不起,那就不算輸。伱們斷金門的劍法,吹得厲害,依我看也不過馬馬虎虎,我都懶得躲……”
他語氣頗大,但一身鎧甲破破爛爛,鎧甲下麵遍體鱗傷,這話就顯得沒什麼說服力。
宋漸連聲罵他“無恥”。
眼看那鬣犬追得急,程默便道:“這次不走運,要不是這隻妖獸搗亂,再有二十回合,我必打得你跪下叫‘爺爺’。”
“有本事,我們下次再戰。”
宋漸目光陰鷙,知道自己沒的選,便咬牙道:
“好,下次我必將你劈成篩子!”
程默冷笑,“大言不慚。”
而後一個轉身,向左邊跑了。
他身上傷口多,血味重,那隻鬣犬想也不想,便向他追去了。
宋漸沒辦法,隻能折返,與斷金門的宋家子弟會合。
“公子,怎麼樣了?”宋家子弟們見宋漸靈力消耗頗大,紛紛問道。
宋漸陰沉著臉,“區區太虛門弟子,不值一提。”
“這次是他們運氣好,下次再來,我必將他們斬於劍下!”
一群弟子紛紛拍馬屁道:
“公子英武!”
宋漸喘了口氣,明顯餘怒未消。
另一邊,墨畫設了陣法埋伏,幾人合力,將追著他們的那隻鬣犬給剁掉了。
程默一屁股坐在地上,擺手道:
“小師兄,不成了,再挨打不行了。”
縱使他是鐵打的,也經不住斷金劍氣這麼砍。
能堅持一個時辰,就已經不錯了。
墨畫轉了兩百功勳給他,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堅持堅持,下次我給你換個鎧甲,應該就好多了。”
斷金劍陣,他還沒衍算完。
估摸著,程默再挨兩次揍,就差不多了。
墨畫道:“下次的鎧甲,就厲害多了。”
程默歎道:“好吧。”
墨畫讓眾人,將那隻鬣犬剝了皮,取了素材,換了功勳。
一半的功勳,都給程默了,算作他“挨揍”的補償。
程默心裡好受多了。
回到宗門後,墨畫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弟子居,打開陣紙,研究起上麵的斷金劍陣來。
斷金劍陣,內蘊金光,一橫一折,鋒芒畢露。
但這隻是殘缺的劍陣,並不完整,而且僅僅隻是二品的劍陣。
墨畫將陣紋記下,嘗試著畫了幾遍,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筆下的劍陣陣紋,徒有其形,而無其質,根本不像是劍陣。
墨畫皺眉。
這個劍陣,怎麼跟絕陣有些相似,陣紋隻是外在的形勢,必須理解絕陣的本質,領悟某種特殊的法則,才能真正掌握絕陣。
逆靈陣、厚土陣、靈樞陣、五行源陣皆是如此。
劍陣也是絕陣?
墨畫琢磨了下,覺得不太可能。
絕陣可是很難學的,能掌控絕陣的陣師寥寥無幾。
這劍陣若是真和絕陣一樣,那這些世家的劍道傳承,怕是早晚得滅絕。
這些靈劍,更不可能量產。
絕陣量產,簡直是難如登天。
所以劍陣,必然不可能和絕陣並論,劍陣的難度,也不會太高。
墨畫微微皺眉。
或者換句話說,劍陣的難度,應該比較特殊?
墨畫根據自己的陣法造詣,和修道認知來推測,劍陣的難度,應該相當於一道門檻。
你能邁過去,那學劍陣就不難。
若邁不過去,這輩子都學不了。
而這道門檻,由世家把控,借以壟斷劍陣,杜絕傳承泄露。
那這道“門檻”會是什麼?
墨畫神識飛速流轉。
設身處地地想,假如自己是世家內部,掌控劍陣傳承的陣師,想設這道劍陣門檻,會從哪裡下手?
墨畫琢磨片刻,忽而眼眸微亮。
“劍訣……”
世家真正核心的傳承,是成體係,環環相扣的。
體係越嚴密,傳承越強。
同樣,體係越嚴密,傳承失竊的概率越低。
既然都與劍有關,那大概率,劍陣的傳承,與劍訣也是一體的。
學了斷金劍訣,才能去學斷金劍陣。
這樣即便劍訣泄露,沒有劍陣造不出靈劍,斷金劍法的威力也會大打折扣。
而即便劍陣泄露,沒修斷金劍訣,驅使不了斷金劍氣,也根本學不會這機密的斷金劍陣。
劍訣與劍陣的傳承進行捆綁。
單獨得到任何一門,都不算得到完整的傳承。
而想把斷金門一整套傳承都偷走,難度是極大的。
除非……
運氣特彆特彆好……
一想到這裡,墨畫心中微微一顫。
他默默從納子戒中,取出一枚《斷金禦劍訣》的玉簡,又看了眼自己衍算到一半的《斷金劍陣》,有一點點愣神。
但是自己好像……快集齊了?
斷金門的傳承,尤其是劍道的傳承,自己好像已然得了一大半了。
斷金劍氣,鑄劍之法,禦劍之術,還有核心劍陣……
那些拜入斷金門的嫡係弟子,所學到的傳承,怕是都沒自己這個太虛門的弟子多……
墨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既然都送到手裡了,那就先學學吧。
墨畫開始利用劍訣,來參悟劍陣。
他的斷金禦劍訣,學得十分粗淺,修的斷金劍氣,也十分蹩腳。
但門檻就是門檻。
學得再差,能邁過門檻就成。
墨畫的目標是斷金劍陣,斷金劍氣沒必要學得太好,差點也無所謂。
墨畫屏氣凝神,凝聚斷金劍氣。
一道孱弱的,粗淺的斷金劍氣,緩緩流入劍陣。
劍陣之上,果然流露出斷金截玉般的鋒芒。
這是劍陣生效的標誌。
墨畫眼眸微亮,開始進一步將斷金劍氣,融入斷金劍陣,以此使劍陣生效,劍氣流轉,從而理解“劍陣”運轉的本質……
或者說,是蘊含在劍陣之上的,“劍道”的本質。
……
而此時此刻,長老居中。
荀子悠拜見了荀老先生,說了一句,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話:
“墨畫……偷學了斷金劍陣……”
正在寫字的荀老先生聞言一怔,緩緩抬頭,目光怔然,頗有些不可思議道:
“他怎麼學到的?”
荀子悠道:“他設了局,騙了斷金門宋家嫡係,與我太虛門弟子一對一決鬥。”
“那宋家嫡係,施展了斷金劍氣。”
“墨畫在一邊看著……”
荀子悠歎了口氣,“然後不知怎麼,看著看著……就把斷金劍陣,給還原出來了……”
荀老先生神情有些木然。
看著看著,就把劍陣給還原出來了……
你聽聽這說的都是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