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不知道,即便告訴了她,似乎……也沒什麼用?
胳膊擰不過大腿,夏姐姐雖然是金丹,但夏家可是中央道廷所在,居於九州正中的道州大世家。
她即便不同意,又能如何呢?
而若她已經事先知道了,自己豈不是,等於在當事人的麵前,嚼舌根子?
畢竟這種私下的議親,說出來不太好。
夏姐姐估計也不太想彆人知道,更不喜歡彆人拿來議論。
至於顧叔叔。
這個笨蛋,他都不一定開竅,以他和夏姐姐現在的關係,跟他說了,他都不一定能意識到什麼。
墨畫默默將這個大瓜,給咽了下去。
有瓜不能說,他很難受。
顧長懷見墨畫吞吞吐吐的,不解道:“你說啊,在猶豫什麼。”
墨畫看了看顧長懷,又看了看夏典司,心裡歎氣,便挑了另一件事說了:
“我剛剛聽到了一個大秘密……那個水閻羅,一身的本事,竟然是笑麵虎教的!”
顧長懷神情一震。
夏典司反倒是有些錯愕,“笑麵虎?”
顧長懷無奈:“肖典司……墨畫給他起的外號,叫笑麵虎。”
“這樣啊……”
夏典司點了點頭,回想了下肖典司的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心中也不得不承認,墨畫這孩子,起的外號倒還很貼切。
墨畫見狀,便也跟著道:“我給肖天全也起了外號,叫‘哮天犬’。”
“哮天犬?”
夏典司一怔,隨後神色如常,但嘴唇微抿,顯然有點想笑,
但又在儘力忍著。
顧長懷歎道:“說正事。”
墨畫“哦”了一聲,稍稍斟酌了一下,便將適才笑麵虎和水閻羅的話,簡略地說了。
當然,省去了水獄禁匣在自己手上的事。
肖天全的事,他也說了。
“那個笑麵虎,帶著‘哮天犬’去過胭脂舟,說是找女人給他取樂,還說引薦‘哮天犬’加入了‘公子閣’,為的是拓寬人脈……”
說這些話的時候,墨畫偷偷瞄著夏典司,見她眉頭微皺,神情之中帶著一絲厭棄,微微點了點頭。
儘管最大的瓜,墨畫沒說,但這條秘密,也足以讓顧長懷和夏典司二人驚訝了。
他們沒想到,肖典司竟然牽扯得這麼深。
至於肖天全的事,二人意外,但倒也沒那麼意外。
背地裡,胭脂舟是銷魂鄉,公子閣是權貴地,這種“橄欖枝”,除了真正道心堅定,心懷正直的修士,尋常世家子弟,幾乎不可能有人能拒絕。
隻要不擺到明麵上,這甚至還會是令人向往的“好事”,很多人求之不得。
肖天全去過胭脂舟,也不算太意外。
墨畫推測道:“現在看來,這個笑麵虎,學的其實是水獄門的上乘傳承。”
“水獄門的傳承,是分‘階級’的,以上克下,不容忤逆。”
“笑麵虎的傳承,明顯淩駕於水閻羅之上,所以心腸歹毒的水閻羅,在笑麵虎麵前,才會這麼老實……”
顧長懷皺眉,“若是如此,想拿下肖典司,恐怕沒那麼容易……”
墨畫也點了點頭,“假如說,水閻羅一身的本事,全是得自笑麵虎,那水閻羅會的,笑麵虎可能都會,甚至比水閻羅還強。”
“也就是說,他不僅會癸水劍,還會水影步,水刑鞭,乃至……那個詭異的血瞳術……”
顧長懷和夏典司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這麼一來,這個肖典司,就是金丹版的“水閻羅”,而且還是道法強化版的。
或者換句話說,看似棘手的水閻羅,其實隻是“偽劣”版的肖典司。
“這個肖鎮海,藏得好深……”顧長懷歎道。
肖鎮海,就是肖典司的名字。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道廷司鑽營,與人動手時也很收斂,看起來修為實力都隻是中遊,不上不下的,卻沒想到背地裡藏著這麼多不可測的手段。
夏典司神情嚴肅道:“既然如此,恐怕就不能輕易對肖典司下手了,最好是能先相安無事,離開這龍王廟再說……”
墨畫點了點頭。
隻是他心裡知道,恐怕沒那麼簡單。
若是之前,笑麵虎或許還存了相安無事,遠走高飛的心思,畢竟他也不想真正往死裡得罪夏家和顧家。
但是現在,他知道了水獄禁匣在自己手裡,那情況就又不一樣了。
顧長懷也道:“肖鎮海此人,麵善心惡,城府很深,還是要提防一下……”
“其他還好,唯獨那個瞳術,他若也修了,估計比水閻羅還強上不少,一旦中了他的瞳術,在這危機四伏的龍王廟中,估計就凶多吉少了……”
夏典司沉思片刻,取出一枚玉佩,道:
“這是我夏家的寧神玉,是不外傳的秘製靈器,可以寧神辟煞。帶在胸前,一旦中了瞳術,可以護住心脈,抑製煞氣,雖不能完全阻絕,但也遠比沒有好。”
這是她原本準備用來對付水閻羅的。
顧長懷這人,脾氣差勁,說話難聽,她本來是不打算給的,但現在情況特殊,這龍王廟的幾個金丹裡,隻有顧長懷值得她信任。
顧長懷遲疑片刻,默默接過了玉佩,考慮了一下,順手遞給了墨畫道:
“你拿著吧。”
他是擔心,墨畫被肖典司下毒手。畢竟一開始,肖典司就想抓墨畫當人質。
墨畫卻恨不得拿棍子敲顧長懷的腦袋。
就這情商,怪不得單身一輩子。
墨畫自然不可能要,拚命給顧長懷使眼色。
“顧叔叔,這玉佩這麼貴重,你好生收著。”
顧長懷道,“你……”
墨畫道:“我沒事,笑麵虎就算用瞳術,也隻會對你和夏姐姐下手。你和夏姐姐是金丹,你們安全了,我才安全,若你們中了笑麵虎的暗算,那我才比較危險……”
顧長懷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這才將玉佩仔細收了起來。
夏典司一言不發,默默看著顧長懷,神色有些古怪,不知是不是生氣了。
墨畫歎了口氣,心裡有些累。
他突然體會到了,顧紅長老當紅娘的辛苦……
此後眾人便安靜下來。
歐陽楓和花淺淺還在療傷。
肖典司和水閻羅那邊,也暫時相安無事。
巫先生不知何時,已跪在羊角大門前,口中絮絮叨叨,表達著對大荒之主的虔誠。
時間一點點流逝。
羊角浮雕周圍的血槽,也在一點點,被三顆充當“人牲”的心臟之血填充。
終於,過了足足一日,心臟的血被吸乾,徹底乾癟。
羊角浮雕的血槽,也被徹底填滿,周邊顯示出詭異晦澀的血色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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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股威嚴可怖的氣息,從羊頭浮雕中散發出來。
墨畫瞳孔微縮。
其他人也都察覺到了這股詭異的氣息,茫然中有些不安。
巫先生當即匍匐在地,叩了六次首,虔誠且蘊含恐懼道:
“神主,我帶祭品來了,求神主開啟生祭之門!”
巫先生說完,就五體投地,跪伏在了地上。
過了一會,一絲沉悶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冥冥中的某個存在,回應了巫先生的懇求。
大門之上,羊角浮雕的眼中,古樸的金色光芒一閃即逝。
而後,浮雕張開了嘴,鬆開了咬合住的兩扇門。
大門緩緩打開。
入眼的,是一大片茫茫然的血海,比外麵殘留的血水,更濃,更稠,放眼望去,漫無邊際。
這是一個,巨型的看不到邊的血池。
而血池中央,立著數個妖魔雕像,雕像拱衛中間,擺著供台。供台之上,立著一副猙獰的羊角。
羊角之前,擺著血肉祭品,四周滿是白森森的骸骨。
這便是,煙水河龍王廟中,祭祀邪神的地方,也正是墨畫日思夜想的……
大荒之主的祭壇!
墨畫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生怕自己一旦呼吸重了,這祭壇就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