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弟子,隻學一門一類陣法,無需這麼早考慮陣法的運用。而你因功法的緣故,需要學習的陣法非常博雜,陣法越是博雜,在學理上越是難有統籌的門徑,隻有“學以致用”一途,可以統籌各類所學,使不同的陣法殊途而同歸。”
莊先生見墨畫的神情從狐疑,變為若有所思,而後恍然大悟後,又趁機道:
“所以你不用每天都到我這裡請教,每隔幾日來一次便好,有什麼不明白的,我再指點你。”
墨畫疑慮儘去,心中感激道:
“好的,先生!”
墨畫離開後,莊先生又躺回了椅子上,神情愜意地搖著手裡的扇子。
傀老顯出身形,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誤人子弟。”
莊先生道:“最多算有一些揠苗助長,不能說是誤人子弟。”
“根基尚且不牢,就考慮著學以致用的事,我沒見過這麼教人陣法的。這還不是誤人子弟?”傀老語氣平淡,又帶著些許嘲諷。
莊先生目光深邃,“根基怎麼叫牢呢?跟通仙城的同齡人比,他的根基已經非常牢固了,跟世家的弟子比,尤其是白家那兩個孩子,他再學個十年八年,根基也算不上牢固。這條路上永遠趕不上彆人,那不如換條路試試。”
“我還以為你至少有幾分把握,原來也隻是試試。”傀老道。
“天道有常,又難以捉摸,墨守成規者,如何窺見大道?”
傀老神情微動,似乎頗受觸動,而後竟然點頭道:“你說的對。”
莊先生反倒有些不自在,“我胡說呢,不墨守成規者,也有可能不得善終的。你這麼大年紀了,就彆瞎折騰了,彆再自己改弦更張,易了道心。”
“我明白。”傀老道。
莊先生看了他一眼,又躺了回去,嘀咕道:“你真的明白麼……”
傀老又問道:“你打算教到什麼時候?”
莊先生神情略微嚴肅了點,“做事有始有終,等到他成為一品陣師吧。”
“白家那兩個孩子呢?他們天賦可都是絕佳,你不覺得可惜麼?”
莊先生扇子一擺,“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傀老聲音木然道:“你的師妹,未必會放棄。”
莊先生看著遠處飄忽的雲霧道:
“她想讓我顧念情分,可她已經不是那個小師妹了,我也不是她那個意氣風發的二師兄了。這點她也清楚,隻是心裡不敢接受,不然她早就親自來找我了……”
“還有我那個師兄,為了找到我,更是煞費苦心……”
傀老沉默不語,片刻後突然道:
“隨我回宗門吧,不然我保不了你太久。”
莊先生躺在竹椅上,遙遙看著山間,平靜道:
“光陰交替,有日升便有日落,四季流轉,有木榮也有木枯,人命有常,有生,自然也就有死。生死都是天地間的常事,又擔心什麼呢?”
“我能像這樣吃著肉,喝著酒,看著風景,多過幾天安靜的日子,便無欲無求了。”
傀老知道說服不了他,也便不再說話,身形漸漸沒入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