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錢家老祖!!
這個老東西,竟真的在這裡?
墨畫靜下心來,細細思索,隨後心情複雜起來。
遇到錢家老祖,有好有壞。
好事是,其他人不會碰到錢家老祖,不會遇到危險。
壞事卻是,他給碰到了……
墨畫無奈地歎了口氣。
深處的陣法,隻是用來誤導的。
大家都以為,錢家老祖肯定藏在巢穴深處,卻沒想到,他卻藏在巢穴入口!
這個錢家老祖,果然思維迥異於常人,行事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不知錢家老祖有沒有發現自己?
墨畫心底微緊,而後發覺四周並無神識窺視,錢家老祖也正與人說著話,語氣語調,分毫未變,這才放下心來。
看來自己的隱匿術沒被識破。
墨畫又偷偷瞥了一眼,這才發現石室之中,血腥而雜亂,擺滿了各種邪異的藥草,還有裝有五顏六色草汁的瓷碗。
石室的正中,一頭豬趴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鼾聲。
豬的旁邊,有兩個修士,一個是錢家老祖,另一個,竟然是錢家的家主錢弘!
墨畫有些疑惑。
錢家被封閉,所有修士不得外出。
錢弘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錢家的家主,雖然實權不大,但也算是錢家老祖以下,身份最高的人了。
黑山寨的事,莫非也跟他有關?
墨畫想了下,沒想明白。
不過不管為什麼,還是先溜吧。
這頭豬還在喘氣,丹就還沒煉成。
錢家老祖沒服下丹藥,就還是築基中期,而且是身受重傷的築基中期。
自己先溜出去,放出信號,喊人過來,大家一起乾掉錢家老祖。
黑山寨的事,就可以徹底了結了。
墨畫轉身欲走,卻聽錢家老祖歎道:
“弘兒,我錢家不易啊……”
墨畫心裡暗暗啐了一口,“這個老東西真是臭不要臉,你錢家還不易,那通仙城窮苦的散修就容易了?”
不過他還是停下了腳步,想知道錢家老祖究竟想說些什麼。
這其中,是不是還有他不知道的隱秘。
畢竟這些邪功和邪異的丹方,不是正常修士能得到的。
錢家老祖繼續道:“你可知,這世道究竟是什麼樣的?”
對麵的錢弘並未回答。
錢家老祖似乎也不期待他回答,而是自顧自道:
“我活了三百餘年,這才明白了一個道理,修士的能力,總是有窮儘的,欲成大事,便要借他人的力,吸他人的血。”
“這世間弱肉強食,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修道界也是如此,散修受小家族剝削,小家族受中等家族壓迫,中等家族又受上等世家壓製。”
“換句話說,散修養著小家族,小家族養著中等家族,中等家族養著上等家族……”
“究其根本,其實都是在吸散修的血。”
“道廷權變,世家興衰,宗門更迭,唯一不變的,便是底層的散修,永遠在底層,永遠被吸血,又永遠受人冷眼與輕賤。”
“這修界的繁榮,建立在散修的血淚之上,但這繁榮,又與他們,無半分關係。”
“所以,永不做散修!”
“這是我當年還是散修時,就明白的道理。”
“所以我想開枝散葉,建立家族,依靠家族,成就大道。”
“可建家族也不行,我沒靈石,沒人脈,光靠自己,根本建不起錢家。”
“隻靠獵妖,一輩子都賺不了多少靈石。”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去殺,去搶。”
“哪怕起家的手段再肮臟,隻要你功成名就,自會有人為你洗白,為你頌讚,也會有人為你鞍前馬後,效犬馬之勞。”
“錢家建起來了,也漸漸壯大了,可還是不行。”
“這世間最大的利益,都被更大的世家和宗門占據了,我們這等小家族,縱使將散修再刮一層皮,也沒多少油水了。”
“家族發展受限,我的修為停滯,而我的大限,也不到百年了……”
“我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我早晚會庸碌而死。”
“天無絕人之路,那日我偶然遇到一個詭異的道人,交談過後,那道人大喜,贈了我幾冊邪道功法,還有人壽丹,以及這轉壽化元丹的丹方。”
“我修了邪功,煉了邪丹,入了邪道,頓覺豁然開朗。”
“這世間有人嗎?”
“可以有,也可以沒有,全在乎你自己怎麼去看。”
“你將他人當成是人,那麼他們便是人,你不當他們是人,他們便不是人。”
“他人隻是你賺取靈石的工具,是為你鞍前馬後的奴婢,是任你宰割的豬狗,是供你修煉的靈奴和血奴,是奠定你大道的基石。”
“我這才明白,這世間,人都是吃人的。”
“不光魔道吃,正道也吃。”
“邪魔外道吃人血肉,吸人靈力,而那些正道,同樣壓迫並奴役修士,吸著看不見的血,吃著看不見的肉。隻是世人眼拙,看不明白罷了。”
“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損眾生以益自身,這才能脫穎而出,淩駕於眾生之上,問鼎長生之道。”
“這,才是這世間,最顛撲不破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