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個高階修士中,哪怕隻有一人心生惡念,對低階修士來說,都是一場浩劫。”
“沒有天道製衡,高階修士屠殺低階修士輕而易舉。”
“煉氣修士就有可能麵對金丹,羽化乃至洞虛修士的屠戮,這種情況下,他們將毫無反抗之力。”
“金丹屠一城,羽化屠一界,洞虛屠一州的事,可能時有發生。”
“一些魔道巨頭行事,也會更加肆無忌憚,可能為了祭煉法寶,煉化一州界的全部生靈……”
莊先生歎了口氣,繼續道:“修界的強盛,在於高階修士,修界的長遠,卻在於底層修士。”
“一旦底層的低階修士被屠戮一空,修士青黃不接,修界必然衰敗。”
“長此以往,整個修界,就會因殺戮而毀於一旦。”
“而有了天道大陣的製衡,高階修士不敢肆意妄為,低階修士才有生存的餘地,修士得以繁衍,修界也才能生生不息……”
墨畫點了點頭,漸漸明白了天道製衡的意義。
譬如通仙城,是二品州界,若有築基作亂,同樣會有築基應對,再不濟,煉氣期同仇敵愾,也能與之抗衡。
可如果沒有天道製衡,受高階修士侵犯,他們無論如何,都是抵擋不了的。
墨畫隨後又問道:
“隻是這樣一來,若有道孽滋生,同州界內,修士是不是也沒有抵抗之力?”
因為道孽血氣太強大了,而且可以殺人補血,幾乎也是“生生不息”。
“是。”莊先生頷首道:“凡事皆有利弊,有了天道大陣,製衡了高階修士,但也會使得道孽無敵於一界;”
“可沒有天道大陣,雖然有辦法鎮殺道孽,但又容易放任高階修士,造下無邊殺孽……”
“兩害相權取其輕,道孽為禍,最多毀一個州界,修士濫殺,卻會毀了整個修界。”
莊先生喟歎一聲,意味深長道:
“畢竟這世上,殺人最多的,永遠是人,而非妖獸。”
殺人最多的,永遠是人,而非妖獸……
墨畫聞言,心中複雜莫名。
墨畫沉思許久,又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那有對付封豨的辦法麼?”
他在通仙城長大,實在不忍看著通仙城的修士遷往蠻荒,顛沛流離。
也不忍通仙城因封豨為禍,毀於一旦。
莊先生看著墨畫,目光中有些欣慰,“你已經有主意了吧。”
“嗯。”墨畫點了點頭,“我想來想去,唯一能對付封豨的辦法,就是大陣了……”
他從張瀾處得知的典籍記載中,有家族或宗門,依仗護派大陣,鎮殺過大妖。
墨畫抬頭,有些希冀地看向莊先生,“先生,我能學大陣麼?”
莊先生神情有一瞬的感慨。
他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但沒想到,這一天真的會來……
煉氣一品的墨畫,想向他學大陣。
這本沒有什麼。
大陣是陣師的終極訴求,這世間的陣師,全都想學大陣。
哪怕不做大陣的主陣師,隻是從旁參與,添幾筆陣紋,也已經算是莫大的榮耀了。
可墨畫不同的是,他是真的有學大陣的資格。
他的神識強度,他的神識操控,他的陣法閱曆,他的陣法熟練度,在一品陣師中,已然是翹楚中的翹楚。
隻是大陣,並沒有那麼簡單……
莊先生歎了口氣,“你要考慮清楚。”
“考慮清楚了!”墨畫點頭。
“你還不清楚。”莊先生搖頭,神色一凜,緩緩道:
“大陣是最複雜,最難,也是構建工程最大的一類陣法,並不是你想學就能學會的,也不是你一個人想建,就能建出來的。”
“構建大陣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大陣的陣媒,需要煉器師煉製,需要匠師建築,大陣的陣樞,你學後可以自己畫,可大陣之內,成千上萬的單陣,靠你一個人是畫不完的,必須有其他陣師幫你。”
“此外還有物力,構建陣媒的材料,畫陣法的靈墨,催動陣法的靈石,都是極龐大的數目。”
“更何況,大陣的陣樞是極難的,神識消耗極高,想學會也根本沒有那麼容易。”
“最關鍵的是……”莊先生神色凝重,看著墨畫,緩緩道:
“就算傾儘全力建成大陣,萬一還是抵擋不住封豨呢?”
“付出了這麼多物力和人力,耗儘靈石,還是鎮殺不了封豨,通仙城的修士該怎麼辦呢?這種情況下,再想遷城,也是不大可能了,他們靠什麼活下去呢?”
“這些事情,你都考慮過了麼?”
莊先生每說一句,墨畫的心便涼一截,最後不由神色失望,低垂著小腦袋。
莊先生又輕輕摸了下墨畫的頭,柔聲道:
“這些事你想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學大陣,要不要建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