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礦井的設計。
這個大型礦井,既要開通山脈,連通山體,同時還要構建結構嚴謹,功能完善的陣法體係。
開哪些山,怎麼連通。
構建哪些陣法,怎麼布局。
這些都是要考慮的。
墨畫先參照曆代礦山輿圖,研究了一下,南嶽城外,大大小小幾座礦山的結構。
之後征詢了幾個世家和宗門長老的意見。
這些長老的族中,或是門派中,也有礦山產業。
他們經營過相關修道業務,鎮守過礦山,又或者參與過礦山的修建。
墨畫問他們,他們也都沒有藏私。
既是想為這些窮苦的礦修,謀一些福祉,同時也是,感念墨畫鎮壓屍王,平息屍患的救命之恩。
墨畫熟悉了礦山結構後,花了數日時間,就擬定了一副大型陣法草圖。
礦井之中,用不到大陣,也沒法用大陣。
大陣是宏大的,統一的。
而礦井中的陣法,卻是瑣碎的。
需要滿足各類功用,而且要儘量簡單,結識,耐用,就算損壞,也要方便修複。
若是搞了個大陣,一旦壞了,墨畫走後,幾乎沒人會修。
所以,礦井之中的陣法,隻是一堆複陣,包含一些簡單使用的單陣。
簡單,基礎,而且實用。
但工程量,又並不小。
同時,墨畫也結合了五行屠妖大陣的陣法底層結構,利用五行生克的陣理,將這些駁雜的陣法,梳理優化了一下。
使這些陣法,更清晰簡潔,同時也去掉了一些冗餘的陣法,降低了一些成本。
雖然礦井用到的陣法非常多,但難度不高。
墨畫甚至不用去拿給莊先生過目,隻是拿給白子曦看了,兩人湊在一起,檢查了一遍陣紋,梳理了一下陣樞,查漏補缺一番,就算完善了。
之後又拿去給道廷一方的陣師看,商議了一番,便敲定了。
這些陣法很多,墨畫雖然陣法畫得極快,但畢竟隻有一人,畫不過來,就需要道廷這些陣師幫忙。
他們也都答應了。
等墨畫走後,一位老陣師才感歎道:“這陣法,構建得好啊……”
有年輕陣師疑惑道:“用的都是些普通陣法,也就一般般吧?”
老陣師瞪了他一眼,“你懂什麼?普通的陣法,要想用好,才是最難的。”
他指了指桌上的陣圖,“這些陣法,看似簡單,但布局凝練,彼此還相輔相成,增一副則嫌多,減一副則嫌少,要做到這個地步,必須根基足夠深厚,基礎足夠牢固……”
老陣師把墨畫吹了一通。
那年輕陣師點了點頭,隻是神情還是有些不以為然。
簡單的陣法,畢竟隻是簡單的陣法,就算用出花來,也不過如此。
老陣師不禁搖了搖頭。
雲少爺看著眼前的陣法,卻有些沉默,皺眉沉思。
他是二品陣師,家學淵源,所以看得更深些。
這些陣法格局,看著簡單,但又大氣磅礴,仿佛脫胎自……大陣?
大陣聚簡成繁,融會貫通,而這些陣法,便是刪繁就簡。
構思的確精妙,但……
雲少爺有些想不明白。
為什麼,用的都是基礎而簡單的陣法。
而不用一些效用更強的,一品,乃至一品以上的陣法。
雲少爺疑惑不解,幾日後,墨畫開始著手畫陣法的時候,雲少爺就有些靦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墨畫身邊。
墨畫正在認真畫陣法,見了雲少爺,便好奇道:
“雲少爺,有事麼?”
南嶽城中,道廷各方勢力裡,唯一一位二品陣師,而且還這麼年輕,墨畫自然是認識的。
隻不過之前,屍潮為禍,時間緊急,沒怎麼聊過天,所以並不熟。
雲少爺被墨畫天真無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不知為何,有些手足無措,但最終還是沉著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這些陣法,都有更好的選擇吧,為什麼又都選最基礎的呢?”
墨畫道:“因為這些陣法,是要用的。”
“用?”雲少爺微怔。
墨畫點頭,“師父教過我,陣法要學以致用……”
“這世上的陣法,畫在紙上,是一個模樣,但實際用起來,情況卻千差萬彆。”
雲少爺若有所思。
墨畫微微歎了口氣,接著道:
“這是礦井,裡麵的陣法,是給礦修用的。”
“礦修很窮的。”
“用高端些的陣法,雖然效果好些,但一旦壞了,沒人給他們修。”
“就算能修,他們也修不起。”
“所以,簡單,耐用,結實,易修的陣法,對他們而言,才是好的陣法。”
雲少爺一愣。
這種話,從沒人跟他說過。
所有陣師,都在學更高深的陣法,學更難的陣法,以提升自己的陣法水準,謀求更遠大的修道前程。
卻幾乎沒人想到,要為最普通的修士,普及這些,最基礎的陣法……
他自己也從沒意識到。
雲少爺忽然臉色微紅,有些慚愧。
墨畫也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還以為,這雲少爺這麼年輕,就是二品陣師,必然心高氣傲,卻沒想到,他這麼靦腆,臉皮比自己還嫩。
估計是一直待在家族裡,沒怎麼出過門,涉世不深。
雲少爺似乎又想起什麼,有些欲言又止。
但他心事,幾乎都寫在臉上了。
墨畫看得明白,便問:
“你還想問什麼?”
雲少爺遲疑片刻,這才帶著歉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