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山之上,焚屍陣火光熊熊燃燒。
除了小僵屍外,所有的行屍、鐵屍、包括屍王,都必須在焚屍陣中,徹底煉化,了結惡果。
行屍太多,所以焚燒後的骨灰,大多會一起合葬。
陸家被抄家,分崩離析。
鐵屍之中,陸家的長老,沒人過問,燒完隨便埋了,簡單立個了墳塚,不僅沒人祭拜,甚至還受人鄙夷,每次有南嶽城的修士路過,都會啐上幾口。
一些其他家族或是宗門的築基修士,焚化後會被認領,葬到自己的祖墳中。
小靈隱宗曆代長老的骨灰,墨畫也鄭重收殮起來了,之後會交給嚴教習,好好安葬。
自己學了靈樞陣,也算是受了小靈隱宗的恩惠。
所以也想儘一些心意。
焚屍陣持續十數日,所有行屍和鐵屍都焚化完畢,最後就隻剩下屍王了。
但屍王卻無法焚化。
儘管焚屍複陣中,用來煉化屍王的陣法,是二品陣法,火焰凝滯,近乎融化的鐵水,但還是奈何不了屍王。
屍王閉著雙目目,雙手交疊在胸前,身處洶湧的火焰之中,任烈火焚燒,身上銅色深紅,但卻一點沒有焚化的痕跡。
足足過了幾天,屍王屍身依舊,烈火不侵。
楊繼山皺眉。
眾人也神色凝重。
知道內情的修士,更是有些心驚。
屍王是道孽的禍胎,是有希望化生道孽的,本就非常棘手。
現在它臣服於墨畫,失去了晉升道孽的資格,暫時沉眠,但若不殺掉,以後會不會發生異變,誰都不好說。
楊繼山等人,又試了各種方法。
靈器、法術、符籙,還有其他威力大一些的二品陣法,但最多也隻能傷及屍王皮肉,根本無法將其徹底焚化。
沒辦法,楊繼山還是隻能去找墨畫,想看下墨畫有沒有什麼辦法。
焚屍陣一事,由道廷負責,墨畫沒怎麼過問。
他也隻是操控屍王,走進焚屍陣,其他就沒管了。
此時楊繼山問他,墨畫這才特意去看了下。
墳山之上,烈焰如海。
而屍王就浸在火海之中,曆烈焰焚燒,肉身不壞。
墨畫也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
按理來說,以二品陣法的威力,煉了這麼久,就算屍王是銅屍,也會被煉成一灘“銅水”了。
墨畫放開神識去感知,片刻之後,這才發覺屍王身上,似乎纏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道蘊。
銅屍禁不住焚屍陣的焚化。
但這具屍王,不僅是銅屍,它還是屍王。
這絲道蘊,與墨畫之前感知到的,大地的道蘊類似。
但卻是畸形的,異變的,凶殘的,孽變的。
這便是道孽扭曲的“道蘊”。
也是道孽的根源。
這絲扭曲的道蘊,使屍王的肉身,無法煉化,同時也在滋生著屍王自主的意識。
在墨畫清晰感知到這絲道蘊的時候,屍王忽然睜開了雙眼。
它的雙眼,變得漆黑而空洞,冷漠地看向墨畫。
與此同時,墨畫的識海中,浮現出現了一個凶戾的幻影。
這個幻影,既是屍王,又不完全是屍王。
它的身上,纏繞著一層淡淡的,玄妙而恐怖的氣蘊,帶著深深地憎惡,滿含恨意地注視著墨畫。
這是道孽的氣蘊。
似乎因墨畫使其夭折,而心懷怨毒。
墨畫怡然不懼,平靜地與它對視。
“屍王”觸及墨畫的目光,忽而又有些色厲內荏,怨毒的神色中,藏著深深的恐懼。
如同凶仆想噬主,但包藏的禍心,又被主人發現了。
所以猙獰之下,暗藏怯懦。
墨畫心中了然。
屍王臣服於自己,屍王身上的這絲道蘊,自然也畏懼自己。
它想噬主。
隻有噬主,道蘊才能滋生,屍王才能成為道孽。
可隻要它噬不了主,那就隻能對自己唯命是從!
既然要聽自己的話,那就好辦了。
墨畫目光微寒,聲音冷漠,不容抗拒地命令道:
“孽畜,去死。”
楊繼山等人聞言震顫。
而那屍王目中,更是露出驚恐。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墨畫命令的同時,屍王身上的道蘊,化為凶戾的屍影,雙目赤紅,麵目猙獰,扭曲著,咆哮著,嘶吼著。
但無論它如何不甘,如何掙紮,大道規則所在,都必須奉墨畫的命去死。
它的身影漸漸暗淡,道孽的氣息也漸漸消解。
與此同時,屍王也嘶吼一聲,引得焚屍陣火光衝天,隨即又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皮肉枯萎,麵容塌陷,被熊熊烈火,逐漸化為灰燼……
屍王真的死了……
眾修士看墨畫的眼神,便帶了一絲驚懼。
萬屍之主,道孽化身的屍王,竟真的因墨畫的一句話,便去死了……
隻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眾人卻一無所知。
他們想問,但一時被墨畫號令屍王赴死的氣勢所攝,又不太敢問。
唯有枯瘦老者,目光肅然,露出沉思的神色。
不過無論如何,屍王一死,屍患便真正地平息了。
此事也總算告一段落了。
眾人都輕輕喘了口氣。
這些時日來,曆經波折,連番死戰,又幾經變故,生死一線上徘徊,見證一幕幕令人膽寒,又匪夷所思的畫麵,如今終於能如釋重負,放下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