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一輩子,最終找到了你。”
“你可知為什麼?”
莊先生神情漠然。
詭道人冷笑,自顧自道:“因為天生道骨,就是鑰匙……”
“歸墟天葬的秘密,藏在一滴,自遠古數萬年前,就流傳下來的‘天人之血’中。”
“這滴血,萬劫不朽,無法磨滅。”
“所以,必然蘊含成仙的契機。”
“幾萬年來,無人能參破這滴血的玄妙。”
“但是,師父他,琢磨出來了……”
詭道人神色凝重,目光微微顫動。
“這滴天人之血,不朽不滅,內藏玄機,無法參悟,那便隻能將其融於人的血脈,孵化出來……”
“而有資格,融入這滴天人之血的人,便是天資絕倫,天生道骨之人……”
詭道人看著莊先生,緩緩道:“也就是你啊,師弟……”
“師父他,一開始就沒把你當弟子,甚至,沒把你當‘人’……”
“在他眼中,你隻是天機衍算的一個棋子,是一個工具,是孕育天人之血,洞悉歸墟天葬的胚胎……”
“你可知,這先人之血,要怎麼孕育?”
“對,你知道的……”
詭道人目露譏諷,“就算之前不知道,現在也應該知道了……”
“師父將宗門傳承,傾囊相授,讓你成為冠絕一世的修道天才,待你修道有成,再設計殺你!”
“先碎你的氣海,讓你修為流失;”
“再碎你的識海,讓你神念大損;”
“常人無論是氣海,還是識海,破碎之後,大抵都會身死道消,但你不會,因為你天生道骨,又身負天人之血。”
“當你氣海和識海都破碎後,天生道骨,便成為了你的識海和氣海,支撐著你的生機。”
“這是在‘揠苗助長’……”
“讓天生道骨,失去氣海和識海支撐,快速汲取天人之血,過度生長,從而加快道骨與天血的融合。”
“一旦融合完成,天人之血,就會被煉化。”
“而你的道骨上,就會顯現出,天人之血之中隱藏的,天人的秘密!也就是,那一副,歸墟天葬之圖!”
“這個時候,再殺了你……”
“剝去你的道骨……”
“便可得到,這副完整的,蘊含遠古機緣的,歸墟天葬圖!”
白傾城的臉色越來越白。
她萬萬沒想到,一向和藹可親的師父,心機竟然如此之深,如此之……狠毒……
師父收養師兄,待師兄如子。
懷的卻是“虎毒食子”的算計。
而在她眼中,天縱之才,舉世無雙的莊師兄,竟也隻是,被師父利用的“工具”……
詭道人看著莊先生,語氣有些悲涼,又帶著一些嘲諷:
“你精通天機衍算,這一輩子,沒人能算過你,但從頭至尾,從生到死,又無時無刻,不在被人算計……”
“那些人,敬畏你,害怕你,但沒人關心你。”
“無論道廷,還是魔宗,所有人,都隻想你死!”
“隻想殺了你,剖開你的心,拆了你的道骨,看看你身上,藏著什麼機緣!”
莊先生的臉上,有些落寞,但更多的是坦然。
“是啊……”
他又看了眼詭道人,似乎想從那陰鷙的麵容上,看出從前溫文爾雅,笑容寬和的大師兄的影子。
可是,他看不出來了……
他已經漸漸忘了,曾經的大師兄,是什麼樣子了。
莊先生有些遺憾,微微歎了口氣。
詭道人看著莊先生,目光之中湧出難言的憤怒和失望!
說了這麼多,他還是一副,無欲無求,了然生死的模樣。
詭道人的臉上,猙獰的人臉,紛雜呈現,最終又都合二為一,消散無蹤,他的目光,變得無情而冷漠。
詭道人舉起須彌劍,指向莊先生。
“大師兄,住手!”
白傾城大驚失色,連忙喊道。
她想上前,可卻被詭道人反手以詭道陣紋禁錮。
白傾城目光一凝,祭起錦繡山河傘,轉動之間,錦繡光芒流轉,可這些光芒,卻被詭異的陣紋,一一消解。
不動用羽化之力,根本掙脫不出。
白傾城心中苦澀。
無論是修為、神念、陣法、乃至神識算法,她都不是自己這位曾經的大師兄,如今的詭道人的對手。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
看著詭道人的須彌劍,刺進莊師兄的胸口,而後剖開心脈,將心下凝結的,維係著枯竭識海和破碎氣海的,一截晶瑩如玉的“天生道骨”,取了出來……
沒有一滴血流出。
因為所有的血,都被須彌劍氣剿碎。
道骨之上,晶瑩剔透。
似乎有著極其複雜,龐大,古樸,深奧的紋路,以先天生成,血骨相融的形式,刻印在這枚“天生道骨”之上。
這副圖,形似陣圖。
便是那副,各方修士大能夢寐以求的,歸墟天葬圖!
天生道骨被剝取的瞬間,莊先生的生機,便漸趨枯竭。
他的臉色更加蒼白,眼眸中的光芒,也漸漸暗淡,整個人的氣息,也漸漸縹緲,近乎虛無……
白傾城心中一痛。
詭道人也看著莊先生,怔怔出神。
他知道,這一幕遲早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