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玄機穀的神識算法,的確精深,但再怎麼,也無法與一念兩法,天機詭算相提並論……
而假如有一天,詭道人真的成為大魔梟,以天機詭算為根,以道心種魔為術,屠殺玄機穀,滅絕玄機穀的衍算,自己該如何是好?
怎麼防?
怎麼防得住?
司徒真人越想越驚。
這絲念頭,絕不是空穴來風。
洞察天機,精通衍算之人,識海之中,萬般念頭,浮光掠影,皆是預兆。
是將來所有可能的,因果中的,一些鏡花水月般的片段。
他隱隱約約之間,似乎能見到,詭道人屠戮玄機穀的畫麵。
山門陰森,詭氣繚繞。
門人弟子,雙目漆黑,淪為行屍走肉,自相殘殺……
滅門絕種!
司徒真人一陣心驚膽顫。
滔天詭算,生機滅絕,這種情況下,彆說一尊乾坤清光盞,就是十尊都沒用……
司徒真人又看了眼氣息微弱,生機逸散的莊先生,深深歎了口氣。
這世上,若真有人,能與詭道人爭鋒,那想來也就隻有,和詭道人同出一門,天資驚絕的莊先生了……
“賭一賭吧……”
雖然自己可能活不到那天,但也要為玄機穀的後代弟子,謀個福祉,結個善緣……
“好!”司徒真人點頭道,“我答應伱。”
白傾城一怔,她都準備強搶了,卻沒想到,司徒真人突然改了主意。
“但是,我有幾個條件……”司徒真人又道。
白傾城點了點頭,“前輩請說。”
司徒真人歎道:“這算你們白家,至少是你白真人,欠我們玄機穀的一份人情……”
“以後,我玄機穀若有危難,還請白真人,出手相助!”
白傾城答應道:“這是自然。”
司徒真人又道:“替代乾坤清光盞的天機寶物,白真人以後若得到,也請贈與老夫,算是彌補玄機穀的損失……”
白傾城道:“好。”
“還有一點……”司徒真人目光肅然,“我出手相救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莊先生的仇家太多,因果太大。
司徒真人害怕自己承受不住。
白傾城鄭重地點了點頭。
司徒真人鬆了口氣,雖然很是不舍,但還是將乾坤清光盞取出,對白傾城道:
“你和莊先生同出一門,應該知道,莊先生氣海枯竭,識海破碎,非丹石可醫,非人力可救……”
“我隻能以乾坤清光盞為陣眼,耗費此燈的壽命,布下玄火長明陣,鎖住莊先生的因果。”
“沒有‘死’的因,‘死’的果,便不會到來。”
“鎖住因果,莊先生便暫時,不算作是‘死’。”
“但你要知道,這種隻是天機續命,並不是救命,也不能救命。”
“一旦燈滅,陣毀,因果順替,莊先生他還是會死……”
白傾城忍痛道:“好。”
即便僅僅隻是鎖住因果,不算作是死,但好歹,也是有一線生機……
總比,一點希望沒有要好……
司徒真人歎了口氣,便開始燃清光盞,布玄火陣,點長明燈,暫時鎖住因果,封存莊先生的“死”。
白傾城稍稍鬆了口氣,在莊先生身前守了幾天,忽然記起,自己似乎忘掉了墨畫。
她以神識,掃視大離山,便發現大離山外,一處山路上,墨畫孤零零,不知方向地走著。
白傾城有些心疼,便將墨畫,帶到了莊先生麵前。
墨畫見到曾經對著自己諄諄教誨,對著自己笑,摸著自己頭,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師父,冰冷地躺在那裡,不省人事,不知生死,眼淚止不住地就留了出來。
此後的幾天,墨畫都不吃不喝,守在莊先生身前。
……
乾坤盞中,清光四溢。
玄火長明陣裡,陣紋深奧。
莊先生躺在陣裡,氣息淡如雲霧,縹緲而虛無,似生似死,唯有一絲絲生機彌留。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身亡,必將長眠不起。
但朦朦朧朧間,還是感知到了一絲熟悉的,讓人掛念的氣息。
莊先生最後睜開了眼,看了一眼墨畫。
墨畫守在他的身前,耷拉著腦袋,身影失落,眼睛紅通通的,不停用衣袖,抹著眼淚。
莊先生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
還是有人,真心掛念自己的……
他將墨畫的身影,印在了腦海,心中默念道:
“好好活著……”
“好好修煉,好好學陣法……”
“好好學……”
莊先生心思一滯,便覺生機僵滯,這點念頭,似乎也隻是回光返照,是彌留的殘存的意念罷了……
不過,這也夠了……
莊先生看了眼墨畫,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墨畫忽然一愣,抬頭看去時,莊先生已經閉上了眼睛。
墨畫揉了揉眼睛,但眼睛很酸,看不清楚,不知道師父,是不是醒過來,是不是看了自己一眼。
“師父……”
墨畫心中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
……
三日後,白子勝和白子曦也來了。
他們神情失落,見到莊先生後,更是心中難過,眼睛紅紅的。
直到看到墨畫安然無恙後,這才稍微好過了些。
兩人便坐在墨畫身邊,陪著墨畫,一直守在莊先生身前,怎麼說都不走。
白傾城很無奈,但也無可奈何。
他沒想到,自己這對兒女,還有墨畫這個小弟子,跟師兄的感情,竟然這麼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