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墨畫則用儘力氣,激發了陣法。
入口轟隆一聲,亂石落下,將山穀徹底封了起來。
火佛陀這便明白了。
自己又被這小鬼算計了。
假裝不敵,將自己一步步引過來,然後再將山穀封住。
而山穀之中,有一個強敵正在等著自己。
這個山穀,不是逃不出去。
但無論是攀岩,還是破開入口,都要花時間,至少在強敵虎視眈眈之下,是沒那個空閒逃出去的。
也就是說,他和顧長懷,隻能活一個。
至於那個小鬼……
火佛陀四處環顧,目光一沉。
又不見了……
又是他媽的隱匿術!
火佛陀不勝其煩,但他也顧不上墨畫了。
接下來,大戰一觸即發。
顧長懷也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殺掉火佛陀的機會。
若是再殺不掉,一旦他逃出生天,突破境界,晉階金丹,以後再想殺他,就難如登天了。
畢竟他修的可是可怕的禁術。
火佛陀也無所畏懼。
此地在乾學州界邊緣。
若是進了五品乾學州界,顧長懷無所顧忌,動用金丹法寶,自己必然不是他的對手。
但在此清城山中,仍有二品限製。
萬一顧長懷壓製不住修為,貿然動用金丹之力,那死的,就是顧長懷了。
自己也能提前一步,以他顧長懷的血肉,煉化禁術,增長煞氣。
還有那個小鬼……
顧長懷隻要一死,沒人護持,他也必死無疑!
自己就是用隕火術,一寸一寸地炸,也要把他給炸出來,挫骨揚灰!
火佛陀雙臂一展,漫天火雨。
顧長懷折扇一揮,風卷如刃。
而後片刻的功夫,風火席卷,宛若火孔雀開屏。
靈力與邪力對轟,法術絞殺不斷,爆炸此起彼伏。
遠處的墨畫,看得心驚膽戰。
好在這山穀還算大,他也躲得比較遠,所以暫時還不受波及。
他抓緊時間,打坐休息,回複神識與靈力。
墨畫一邊休息,一邊提防著遠處的動靜。
不知過去了多久,墨畫睜開眼,發現激烈的交戰,還在持續,而天色已經微白。
神識和靈力已經完全恢複的墨畫目光微冷。
過了子時,便是第七天。
也是休假的最後一天。
七天之內,火佛陀必須要死!
被火佛陀堵路追殺,不得不狼狽逃竄了一夜的墨畫,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
“想送我一程?”
“我先送你上路!”
墨畫緩緩站起身來,看著火佛陀,瞳孔瞬時漆黑,如同蒙上一片深沉的夜色。
另一邊與顧長懷廝殺許久的火佛陀,瞬間察覺不對。
他感覺,自己周遭的煞氣,隱隱有失控的跡象。
“怎麼回事?”
火佛陀心中凜然。
自己休養之後,煞氣早已恢複,又怎麼會突然“失控”?
“莫非是……”
火佛陀環顧四周,果然發現了一邊的墨畫。
墨畫整個人的氣息,十分詭異,但因為籠罩在夜色中,身形暗沉,根本看不清什麼。
而下一刻,墨畫瞳孔的漆黑之中,露出了一絲白色氣機。
天機衍算受詭算加持,強行逆轉天機,因果倒行。
火佛陀隻覺得周身氣機一亂,似乎有什麼鎖鏈,被強行扭曲,而他周身的煞氣,竟不可控地開始逆轉……
煞氣逆轉?!
火佛陀臉色蒼白。
這個小鬼,他怎麼會的?
這種高深的魔道轉煞之法,他究竟是從哪學的?!
他是魔煞宗的真傳弟子?
不,不可能……
這小鬼不是魔修……
火佛陀心思急轉,忽而一怔。
《魔道轉煞真訣》被這小鬼偷去了……
他不會是……現學的吧?
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火佛陀隻覺得自己的道心,都差點破碎。
不待他細想,逆轉的煞氣,已經侵襲了他的全身。
這些他殺了不知多少人,修行而來的煞氣,如今被因果逆轉,倒行逆施,全部湧入了他自己的神識。
傷人必傷己。
火佛陀的臉色,陡然黑灰一片。
他的神識,也充滿了煞氣,遍布猙獰的怨念和可怖的哀嚎。
顧長懷不知發生了什麼,但見火佛陀被煞氣反噬,便立馬痛下殺手。
風刃卷集,凝成龍卷長槍,向火佛陀的胸口轟殺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火佛陀恢複了一絲清明。
眼見風刃襲來,火佛陀雙臂交疊,雙目血紅,厲聲嘶吼,將全部邪火交織,凝成火盾,擋在身前。
龍卷長槍,與邪火盾牌撞擊。
靈力與邪力割據,風與火交織,周圍的山石,也遭靈力碾壓,寸寸化為齏粉。
待靈力波動消散。
火佛陀身上的袈裟,已經破爛不堪。
他的雙臂,滿是細碎的,被風刃割傷的血痕,顯然傷勢不輕。
而另一邊的顧長懷,氣息也微弱了不少,顯然靈力消耗極大。
山穀之中,陡然安靜了下來。
顧長懷的目光有些凝重。
不知過了多久,火佛陀低沉的笑聲響起。
“好啊,好……”
“將我逼到這個份上……”
火佛陀聲音冰冷,漸漸不似人聲。
“事已至此,那我便舍了這身人皮,徹底皈依尊主……”
話音未落,火佛陀便不知何時,取出一枚龍眼大的血丹。
血丹如同血肉煉成,還在微微顫動。
火佛陀一把將丹藥,塞進嘴裡。
他速度極快,顧長懷的風刃,還有墨畫的火球,都沒來得及阻止。
丹藥入口,火佛陀便神色猙獰。
他的胸口,兩枚火焰心臟,猛然搏動,已有了邪道法寶的雛形。
火佛陀的肉身,也快速膨脹,轉眼又高了兩尺。
汙穢的業火,焚遍全身。
他的臉上,皮肉儘被燒毀,如同被烈火毀容一般,猙獰不堪。
與此同時,他的氣息又攀升了一截。
“顧長懷……”
火佛陀的聲音,沙啞而可怖。
“今日你不動用金丹之力,死的就是你,可你若用了金丹之力,死的還是你……”
火佛陀手掌一揮,一道猩紅鬼麵火刀,便破空而出,氣息駭人,殺向顧長懷。
顧長懷神色凝重,折扇一揮,凝成風盾去擋,但根本沒擋住。
風盾被火刀劈散。
顧長懷後退幾步,吐出一口鮮血。
他咬牙道:“你這個孽畜……連人都不做了……”
火佛陀冷笑,“你說的‘人’,是指那一身‘人’的皮囊麼?”
“這世間,披著這身皮囊,行妖魔之事的人還少麼?”
“披著人皮的‘人’,有時候可比畜生還畜生……”
顧長懷麵帶怒意,重又激發風刃,向火佛陀殺去。
可這次火佛陀避都不避,任風刃加身,劃開他的血肉,破開他的皮囊。
轉瞬間,這些血肉,重又恢複如初。
“血肉再生?”
顧長懷麵色微白,心中凜然。
若是如此,他根本就殺不了這“孽畜”化的火佛陀了。
便在這時,一旁的墨畫喊道:
“顧叔叔,強攻它的心脈!”
顧長懷一怔,隨即明白過來。
火佛陀的心脈,蘊養的是本命邪道法寶的胚胎。
它既是火佛陀一身邪力法術的源泉,也是火佛陀的命門。
火佛陀神色也是一變,“小畜生!”
可它神識一掃,還是發現不了墨畫。
舍去人形後,邪力更強,血肉亦可再生,但沒了“人性”,神識也會退化……
火佛陀根本看不到墨畫。
而這片刻功夫,顧長懷也開始按照墨畫的說法,操控風刃,強行絞殺火佛陀的心脈。
火佛陀目露怒意,但也隻能想辦法,以左臂遮住胸口,擋住風刃。
右臂施展法術,與顧長懷廝殺。
而連續經曆數次鏖戰,顧長懷的靈力,忽然滯澀起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靈力,已經所剩不多。
顧長懷心中苦澀。
他畢竟隻是個人。
即便靈力渾厚,也不像火佛陀,可以殺人煉煞,以邪丹進補,還能舍棄人身,墮入邪魔,換取再生的血肉。
“人”力有時儘。
顧長懷忽而經脈一陣刺痛。
他知道,這是靈力使用過度的跡象,他的經脈,不停凝聚法術,已經有了損傷。
再耗下去,自己怕是真要山窮水儘了……
而墨畫……
顧長懷咬破嘴皮,留下鮮血,心中憤然:
“去他媽的!”
“無論如何,也要先將火佛陀殺了!”
“直接動用金丹之力……”
“賭一把……”
“看是我先殺了火佛陀,還是天道,先殺了我……”
顧長懷的眼中,燃起一往無前的殺意。他的丹田,燃起丹火,身上籠罩一層細細的光輝,右手上也顯化出了一把,流光溢彩且靈力驚人的,七彩孔雀翎羽寶扇。
火佛陀也愣住了。
它看向顧長懷,既是畏懼,又是震驚。
它沒想到,顧長懷還真敢……
真敢在這二品地界,使用金丹之力……
他還真不怕死……
火佛陀的目光,露出一絲玩味的譏諷。
顧長懷麵沉如水,殺意徹骨,本命法寶已然顯現,金丹之力正在運轉。
便在這時,他忽而一怔,隨後瞳孔猛然一震。
火佛陀就站在他麵前。
而此時此刻,顧長懷看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趁著火佛陀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兀自冷笑之際,竟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了火佛陀的身後。
而後……
虛無之處,憑空出現兩隻小手。
兩手張開,每隻手掌,都凝結了一枚火球。
隻是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火球。
但轉瞬之間,火光驟變。
似乎是被一種極強的力道壓迫著,兩枚火球,猛然撞擊,而後各自畸變。
火球內部像是有什麼東西,直接崩潰,又強行聚合在了一起……
法術的氣息,瞬間扭曲異變。
內在的靈力結構變化,甚至有莫測的紋理彼此顯現,重構,與此同時,伴隨著強大的靈能。
兩枚火球,掙紮著,變形著,聚變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更小的,但是更恐怖的,泛著淡淡紫黑色的,如同岩漿纏繞的火球。
火佛陀感覺不對。
他感覺到自己背後,有什麼極可怕的東西在凝聚。
他想回頭,但已經來不及了。
耳邊一道熟悉且清脆,但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要教我法術?”
那一瞬間,後背無比灼熱的劇痛傳來。
那是恐怖的火係靈力,在焚燒血肉的感覺。
隨後一記暴虐但穩重的爆炸聲響起。
火佛陀隻覺眼前,有畸變的靈力,以及暴虐的火焰肆虐而過。
他再低頭看去,就見自己胸口,已經被法術轟穿,露出了一個黑魆魆的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