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來說,疼痛的並不是被眾人憎惡,而是被所有人都不在意,被所有人都無視,這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陳川嗤笑一聲說:“你說的什麼屁話,我辜負誰了,夏博文嗎,你自己問問他,如果我不出名,我沒錢,他還會跟我?”
簡淮寧說:“那我哥哥跟你在一起也是為了你出名和錢?”
“你哥哥真的在乎我嗎,他要是真的愛我,就不會不肯幫我了,當時三公演的時候,我的票數那麼危險,我讓他幫我寫個歌他都不肯,非要看我出醜才甘心嗎?”陳川抬頭,聲音裡滿是激動:“如果不是他非不肯幫我,我怎麼可能走上找彆人這條路!!都是他咎由自取的,他自己命不好出了車禍就是活該……”
陳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拳打斷。
季文清的拳頭力道很足揍下去陳川哀嚎了一聲,他一拳又一拳下去後麵的人實在是不敢看了,連忙過來把季文清拉開,季文清的手都沾染上血了,拉他的沈豐年趁機還踹了陳川一腳,邊道:“不能打了,萬一把人打死了就不好了,他還得受法律的審判呢。”
蕭宏也連忙過來說:“對啊季總,會有法律審判的,反正他肯定是完了,你可彆把自己搭進去啊。”
眾人都在勸慰著,隻有地上的陳川卻越是挨打越是笑的更大聲,他道:“你們就算打死我也沒有辦法,他死了,死了就是死了!”
簡淮寧站在陳川的旁邊,凝視他片刻後才有些絕望的閉上眼,低聲道:“你瘋了。”
屋裡的人很多。
直播過去的觀眾們也都是目瞪口呆。
簡淮寧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卻沒有看到陳川看著他眼中的恨意,幾乎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因為季文清北拉開了,其他人都忙著拉架,沒人管地上躺著的陳川,而也就是這麼一點點的空隙和機會,陳川忽然躥起來,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上為什麼帶著一把刀。
陳川的眼底含著恨意和癲狂就衝著簡淮寧衝了過來。
有人發現了卻來不及製止!
陳川的刀衝著簡淮寧後背的心臟位置刺去,簡淮寧聽到腳步和風聲扭過頭,卻隻能看到陳川扭曲的臉,他瞪大了眼睛,麵前卻被一道身影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刀刃刺入肌膚,江望白色的襯衫腰際處瞬間被染紅一片,男人卻隻是淺淺的皺了皺眉。
江望甚至抬腳一腳就把陳川給踹到了地上去。
夏博文離的最近尖叫了一聲。
陳川摔倒地上後還想爬起來卻立刻被後麵的沈豐年製住了,現場誰都沒想到他會這麼做,沈豐年高聲道:“你瘋了嗎你?”
陳川被按在地上,他高聲道:“都是你,你這個賤人,你回國乾什麼,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你跟你哥哥都是一樣沒心沒肝的賤人,你們倆都去死!”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季文清從後麵踹了一腳,頭被埋地上了。
直播間的觀眾也嚇呆了:
“啊啊啊!他瘋了嗎!”
“陳川你個傻叉,你敢傷我江哥。”
“啊啊啊氣死我啦!”
“江哥你千萬不要有事了。”
“嗚嗚嗚我真的哭了,我聽著他的話我都氣哭了。”
現場混亂一團。
簡淮寧完全來不及看他,隻是連忙去看江望的情況,江望的腰上插著刀,刀刃隻進去了一小半,但鮮血依舊從刀身的附近溢出來染紅了一大片,他有些慌忙,急的眼眶都紅了:“你怎麼樣?”
傷口很深,看起來就應該很疼痛。
江望的臉上也有些蒼白,可是他抬起頭看向簡淮寧時候,冷峻的麵色卻是平靜的,他低聲道:“沒事,沒傷到要害,彆怕。”
這個時候,他甚至反過來安慰簡淮寧的情緒。
簡淮寧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你先彆動,我去打電話,喊救護車來。”
後麵的工作人員已經在打電話了,他著急的說:“快了快了,有車的,咱們半個小時前就聯係警車和救護車了,現在已經快要到了。”
蕭宏不敢置信:“你們怎麼提前聯係的?”
工作人員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導演讓的,他說以你們的脾氣肯定會打人,說不定還能把陳川給打死呢,讓提前聯係一下救護車肯定用的上。”
“……”
眾人都沉默了片刻。
簡淮寧眼淚一直掉,反而是江望笑了笑,抬起手,有些粗糲的指腹劃過他的臉默默的給他擦眼淚說:“看,導演就是有先見之明。”
簡淮寧知道他是想逗自己,但是眼淚反而掉的更凶了。
不遠處的陳川還在叫罵著。
樓下的警車聲音已經遠遠的能聽到了,還有救護車的白色身影也能透過窗戶遠遠的瞧見。
整個節目組的現場混亂且有秩序。
醫護人員是最先上樓了,醫護人員在看到江望的傷口後完全沒有人去理會不遠處的陳川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喊著:“擔架,準備擔架,你們都讓一讓,讓出位置啦!”
小屋的人都被分散開來。
簡淮寧隻能站在一旁看著醫護人員們將江望抬上擔架,還有幾位在給他做緊急處理,他的心才終於放心了些許。
正準備跟上去。
不遠處的陳川還在罵:“報警就報警,就算報警我的罪也判不了死刑,你們這群賤人,都給我等著,你們都不得好死!”
簡淮寧轉身看他。
陳川被架起來的時候,對他啐聲道:“算你命大,你跟你那個沒良心的哥哥真是一模一樣!”
簡淮寧說:“你覺得我哥哥對不起你嗎?”
陳川罵聲道:“難道不是嗎,當初他死活不願意幫我,非要讓我自己寫,不是純心的把我往絕路上逼嗎?他還假好心的說什麼支持我,相信我可以啊,還拉著我出去給我挑生日禮物,我才不需要他假好心!”
簡淮寧問他:“你說的生日禮物,是那隻熊嗎?”
陳川愣了愣,高聲道:“是又怎麼樣,一個窮酸的破玩具熊誰會稀罕?”
簡淮寧走過去,拿起掉落在角落的玩具熊,他走到陳川的麵前,按下了玩具熊腳底的按鈕,裡麵的玻璃瓶子掉了出來,他拿著瓶子說:“我看過了,這個瓶子裡裝的一首改好了的譜子,紙的下麵寫的是祝你生日快樂,這應該是他當年準備送你的生日禮物。”
陳川原本掙紮的動作忽然一頓,目光有些呆呆的看著瓶子。
簡淮寧說:“後來我去查了一下,我的生日的後兩天,就是你的生日,如果你可以自己好好努力不想歪心思,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不給你寫,是想讓你自己好好的鑽研,努力去得到粉絲的認可,但沒有真的不管你。”簡淮寧看著陳川:“你自己說過你出身底層,那你應該更懂得一切來之不易,更應該努力去證明自己才對,他隻是想讓你能更自信一些,可你不懂,你沒對得起他,也沒對得起自己。”
陳川傻愣愣的看著瓶子,好像整個人七魂六魄都在瞬間被抽走了一般,他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簡淮寧道:“陳川,你總說自己什麼都沒有,但我想你曾經應該是有的,但後來的確是都沒有了。”
玩具熊在燈光下灰撲撲的。
陳川衝過來捧起熊,手甚至顫抖的拿不穩,瘋狂的搖頭說:“不可能,你騙我的,你胡說的對不對,不可能的!”
他甚至不敢打開玻璃瓶,好像那樣就可以繼續心安理得的恨下去。
被打的時候他沒有哭。
被眾人鄙夷對持的時候他沒有哭,可是現在,在衝到房間的警察麵前,他死死的抱著玩具熊,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整張臉都皺在一起,聲音帶著哭腔,像是在對簡淮寧說,又好像在對誰說一樣:“不可能……我沒錯……他為什麼不早點對我說……”
被警察按住的時候,陳川還在看著簡淮寧。
簡淮寧將掉在地上的玩具熊撿起來。
陳川被帶走的時候手已經想過來抓住玩具熊,卻又被拉開,他滿是灰塵的手與玩具熊擦肩而過,此時此刻的他抓不住的是這隻灰撲撲而玩具熊,而那年,那隻嶄新的玩具熊同樣也沒能抓住,就仿佛是,命中注定不該屬於他的東西原本就不屬於他。
就像是。
八歲那年,他偷偷的把那封信和風鈴拿走一般。
陳川的手終於垂下來放下掙紮。
然而現在,那些他靠不光明不該得到的東西,終究也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