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情況下,
武懷玉最好的反應,就是什麼也不要做,被動,被動,再被動,被動麵對,不要出手,讓皇帝去做,
貞觀治世啊,
若是換了中晚唐的時候,武懷玉麵對如今的局麵,可能會考慮振臂一呼了吧。
不過現在,
還是算了,
還不如考慮有沒有什麼辦法離開長安,去呂宋島逍遙自在。
兩天後,
大理寺卿劉德威、禦史大夫張亮、刑部尚書李道宗一起從長安也趕來了洛陽。
勞動這三位大臣親至,可知皇帝對此案的重視程度,一般說三法司會審案件,其實是不會勞動這三位長官的,
而是以門下省給事中、中書省中書舍人、禦史台禦史等三司審理,而如果是地方上久拖未決難以解決的重大案件,則是派監察禦史、刑部員外郎、大理評事充任“三司使”,前往當地審理。
隻有中央的重大案件,才由大理寺卿、刑部尚書、治書侍禦史共同審判。
因為貞觀朝的禦史大夫,基本上都加銜入政事堂拜相,故此大三司會審,也都不會出動他。
可這次禦史大夫張亮也跑來了長安,
“司徒傷勢可有好些了?”張亮提著不少人參鹿葺牛黃靈芝阿膠等名貴藥材進來,也不管這些藥武懷玉用不用的上,甚至還提了熊掌、虎骨、海馬等玩意,
“聖人賜了禦藥又派了禦醫,甚至還剪下龍須賜做藥引,我這傷啊好的的很快,估計很快就能下地走動了。”
張亮按住要起來的武懷玉,“司徒莫動,好好躺著休養身體,”
李道宗和劉德威兩人也提了些補品,上來打招呼。
江夏王見武懷玉憔悴的模樣,怒道,“竟然有人敢行刺司徒,真是罪該萬死,一定得把幕後凶手找出來,誅他三族!”
張亮不僅帶來了諸多名貴藥材補品,還帶來了皇帝的慰問諭旨,以及經中書擬詔門下審核,然後正式頒發的詔敕。
詔敕有兩份。
一份是武懷玉所猜測的關於他被彈劾的罪行,果然,經過三司聯合調查,許多彈劾都非事實,或是誇大事實,甚至有的就是誣告。
三司做出了正式結案,皇帝因此降敕,取消之前的貶降處理,仍複原職。
也就是恢複武懷玉從安西回到長安時的官職頭銜,開府儀同三司、太子太傅、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而第二道詔敕,
則是對他為朝廷征服西域開疆拓土大功的封賞,
晉封武懷玉為太尉、太子太師、檢校中書令,並主持門下省事務,遙領揚州大都督,增食邑兩千戶通前共五千戶,增賜實封三百戶,通前共兩千八百戶。
以懷玉功彆封其次子池陽縣男武承業為池陽縣侯。
賜絹帛一萬匹、奴婢百口。
武懷玉接到這兩道敕旨,立馬請張亮代他向皇帝寫了一道辭表,辭拒這些封賞。
封賞的太厚了,司徒晉太尉,太子太傅晉太子太師就不說,這檢校中書令又主持門下省事務,這是個什麼鬼?
一個執掌中書門下兩省?還來個遙領揚州大都督。
而次子還由縣男晉封縣侯,這加上老大的太原郡公,老三的呂宋縣侯,還有嫡次子的晉陽縣侯,嫡三子的壽陽縣子,
那他二十多個兒子,現在三嫡兩庶都得爵,一郡公三縣侯一縣子,這就有點太過。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皇帝的這些封賞,確實能夠為他從這場刺武風波中扭轉名聲,但這絕不會是皇帝真實的意願。
“武公,這是陛下的封賞,你就接旨謝恩吧。”張亮挺羨慕武懷玉的,要是他挨兩箭,也能換來這些,他絕對願意換一下身份,甚至多挨幾箭都甘願。
“張相要是不願意代我寫這道辭表,那就有勞劉公或是郡王為我寫,”
“算了,還是我自己起來寫,”
武懷玉掙紮著要起來,
張亮趕緊按住他,
“司徒彆動了傷口,我替司徒寫便是,”
張亮濃眉大眼美須髯,雖草根出身,但如今一筆字寫的還不錯,甚至還有幾分二王之風,他替武懷玉寫了辭表,謝絕皇帝的這些加封,
信寫好封印,派驛馬一日三百多裡的送回長安。
五天後,長安又送來了旨意,皇帝不接受武懷玉的辭表,一定要他接受封賞,還說希望他安心養傷,爭取年底時,皇帝派車接他進京,參加新年正旦大朝。
到時大朝會上,少不了他這個太尉、太子太師、檢校中書令、主持門下省事的大臣。
武懷玉此時已經可以下床,便親自提筆給皇帝又寫了封辭表。
封賞太過,堅辭不受。
刺武案仍然還在緊張的查著,可不管怎麼查,這案子很神秘的毫無頭緒,雖然抓了許多人,但沒有突破。
離新年一天比一天近,天也一天比一天冷,
皇帝和武懷玉兩人,一個堅持封賞,一個堅決辭受,你來我往的,這封賞詔書和謝恩辭表在跑上不停的跑。
在武懷玉遇刺半個月時,也就是臘月的二十四,小年這天,皇帝特派禁軍送了武承嗣來洛陽,陪父親一起過小年夜,
過完小年夜,第二天再奉旨接武懷玉回長安。
武懷玉遇刺的消息在長安並沒能封鎖幾天,很快就各種傳言滿天飛,一時間什麼功高震主、鳥儘弓藏等傳言此起彼伏,皇帝也隻好對外公布了整個案件的說情,
並且是立馬讓三司結了調查武懷玉被彈劾諸罪的案子,然後又是高調的下詔加封武懷玉,這確實還是有一些效果的。
但遲遲不能查出刺武案的真凶,還是讓朝野流言無法完全製止。
武家也早知曉了懷玉遇刺,樊玄符第一時間就請求來洛陽,但皇帝出於安全等考慮,怕半路再遇刺殺,一直沒同意武懷玉妻妾兒女去洛陽,但同意了武家派一些管事家丁部曲等去洛陽,還派了不少禁軍護衛宋國公府。
一直等到此時,皇帝才派左衛大將軍、太子左衛率李大亮帶兵,陪武承嗣來洛陽跟武懷玉過小年,並接他回長安。
武承嗣進洛陽東城,見到父親後一把抱住痛哭。
“這麼大人了,再過兩月就大婚當丈夫的人,怎麼還掉眼淚,記住,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阿耶我隻是遇刺受了點小傷,又不是死了,有啥好哭的。”
武懷玉拍著兒子的背訓道,其實看著兒子這般真情流露為他擔憂,心裡還是很欣慰高興的。
“阿耶,是誰要刺殺你,我去剁碎了他喂狗。”
武懷玉無奈道,“查了半個月,還沒結果呢。”
“怎麼會查不出結果呢?”武承嗣不解又不滿,
武懷玉笑笑,是啊,怎麼會查不出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