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魏征這想法,放在如今,確實有點過於超前,以前也是各種什麼附加、借糧等,沒聽說還有超額累進稅率的。
雖然這種感覺更合理,更符合稅的本質。
但是,能夠超額累進的,那可都是大地主,交的越多的,自然是地越多的大貴族大官僚們,所以必然反對的聲音和力量也是最大的。
就如現在武家一家人在餐桌上邊吃邊聊,除了武懷玉能理解,願意支持,其它人可沒一個支持的。
都覺得憑什麼。
“阿郎你得跟聖人上書,堅決反對魏相公這種書呆子想法。”
“就是,這不胡來嘛。”
懷玉聽著妻妾們七嘴八舌的話,也隻是笑笑,
這個事情,他覺得魏征出發點是好的,但要說用這招式限田,肯定達不到目的,
原因嘛是魏征既想,又要,
既想限田,可又不敢限的太死,所以這裡鬆點那裡放點,一個國公,隻要肯多交點稅,那就能擁有最多三萬六千畝地,甚至如果有些地是在邊州,還能兩畝三畝甚至四五畝折一畝,那麼理論上如果全是在邊州的地,一個國公他最多能夠擁有十八萬畝地。
那這限田令還有何意義?
說句難聽點的,朝廷實封虛封國公那麼多,國公以上還有宗室的郡王、親王,真正能夠置地十八萬畝的也不多,
那這個限令不就沒意義了?
再一個,說一州限田千畝,一道內限多少畝什麼的,也純粹就是放水,比如武懷玉擁有超限的地,但完全可以跟其它貴族交換,則最後地還是在各個貴族手裡,
最終老百姓手裡並沒有增加多少地,那這限田的意義何在?
要搞,那還不如真下決心搞,拿出點魄力來,
比如說,內地嚴格限田,如武懷玉這國公,四千畝田額,那就在非沿邊州的內地,占田不許超過四千畝,超過的要責令出售給官府,或是百姓。
沿邊的邊州,且是寬鄉的,允許在限田額外,開墾荒地耕種,但每州不得超過他原占田額,且不得購買荒地以外的田地,對這些超額地實行超額累進稅率,九等累進稅率。
各邊州的墾荒地,總計不得超過其原本占田額的九倍,也不能幾畝折一畝。
比如說武懷玉,在內地隻準擁有四千畝地,在邊地,最多還能擁有三萬二千畝地,但同一個邊州內,僅許最多也擁四千畝,還隻能是開墾荒地,不能買熟地,還得是超額累進稅。
稅率最高就按每畝二三鬥來算,新墾荒地先免個三五年稅,然後累進稅率。
當然,這個超額累進稅率,不是按最高檔計算,比如武懷玉擁有三萬六千畝,那九檔計稅,每檔四千畝的稅率各不相同,最高檔的也僅四千畝。
不過武懷玉覺得這種激進搞法,估計魏征都不敢提,李世民也不敢提。
隻能是想想而已,實際上還是得按現實來。
武懷玉這幾年買的地也夠多了,京畿、中原腹心的良田,現在也不容易買,價格也比較高了,邊地買好,但開墾經營成本較高,
武懷玉打算暫停大規模買地了,先慢慢經營吧,嶺南那邊種甘蔗、幽燕種棉花,朔方種玉米、隴右種油菜,江淮種稻穀、關中種麥子,山南種藥材,進入一個穩定經營期。
地買多了,買奴隸都跟不上,
其實魏征限田還不如限奴,限奴對兼並更有殺傷力。
現在土地裡農業收益較低,出租的話成本回收更慢了,一石糧才三五十錢,太不劃算。
接下來還是應當發展下工商這塊。
就如懷玉在清河鄉幾千畝良田,一年就那幾千石糧,如果不是養豬種藥材等增收一些,真的沒錢賺,但武家僅扶持發展起了龍橋、長坳這兩個市鎮,這裡的商鋪、作坊現在形成了規模,生意起來了,一年的收益卻已經是非常驚人,遠遠超出那幾千畝良田的收益許多倍了。
製藥、挖礦、冶煉,甚至是造紙、燒窯、釀酒,都比種糧強多了。
魏征確實有點書生氣,總帶著點烏托邦式的理想主義,似乎總以為人人都有一塊地種,自給自足,天下百姓便能富足,國家也能安定。
可武懷玉很清楚,這不現實,也不符合生產力,
大唐既沒有那麼多地,可以真的每丁分一百畝地,而且都種地了,哪來的其它商品生產和流通呢?
男耕女織,也不過是隻能維持最基本的衣食,
可其它呢?
油鹽茶酒醋醬,針線剪刀菜刀鋤頭錘子鍋碗飄盆,甚至是磚瓦家具,哪一樣是地裡能種出來的,
要是想讀書寫字,那還需要紙墨筆硯,
不再讓百姓全都被困在土地上,才能真正解放生產力,才能更富裕,否則都撲在地裡,隻會更窮。
與其不切不實的想著給每人都分一塊地,還不如允許流轉,同時發展下工商,
當然,適當的限製些土地兼並,同時加強保護失地百姓的基本權益,為他們尋些出路,也是應當的,比如給予佃戶們客戶身份,讓他們恢複為良人,減少對地主豪強的依附,避免被過份剝削壓迫,這都是必須的。
土地買賣流轉征收契稅,超額占田,按超額累進稅率加征,其實都還是值得一試的,既能加以限製兼並,同時朝廷還能從中也得到些實際稅賦增收。
與其限田,不如立法加強佃戶們的基本權益,限租限息更對小民有直接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