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懷玉,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他現在終於有些後悔,也許他剛來廣州的時候,能夠更加正視這位比自己年輕許多的廉帥,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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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詡為秦王府舊將,覺得自己為陛下出生入死,還救過駕,甚至自己兩個兒子都是死在陛下軍中,老二甚至是死在陛下的麵前,他擋在皇帝身前,用身軀為皇帝擋下敵人長矛。
黨仁弘覺得自己一家,夠勞苦功高的了,
功高莫過救駕嘛。
如今他老了,想著戎馬一生,為兒孫們積攢點錢財,留下些產業,這又有什麼錯呢。
他為陛下打天下奪江山,如今他拿一點,有錯嗎?
況且他又不是從府庫裡貪,是向那些女乾詐的商人要,向那些蠻夷們要,這有什麼錯呢。
武懷玉拿的,他為何就拿不得?
雖說手段不同,可歸根到底不還是弄錢。
一陣腳步聲傳來。
黨仁弘抬起眼皮,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隊禁軍,這些人的鎧甲他很熟悉,他甚至能分出這些年輕驍壯,有的是百騎,有的是千騎,還有飛騎、神機,聽說現在這八營,不再隸屬屯衛,皇帝正式設立了左右羽林軍和左右龍武軍統領這四軍。
他們稱軍,與南衙十二衛沒有統屬關係,直屬皇帝陛下,是天子親軍。
之前嶺南也有近千的北衙禁軍,那是武懷玉當初南下時皇帝給他的,武懷玉去年回京後,這些禁軍也有大部留在廣州,但他這個都督卻無權指揮。
年後,這些禁軍也都被召回長安,他也因此一度認定武懷玉回不來了。
想不到武懷玉又回來了,甚至還又帶回了北衙天子禁軍。
“黨公,”
武懷玉上前,“許久不見,彆來無恙?”
黨仁弘起身,笑的有些苦澀,他真是不該輕視這個比他兒子一樣年紀的上司,
“武公,本以為你去長安,是要回朝再拜宰相,想不到你又回來了。”
“黨公在嶺南這捅了簍子,陛下讓我回來收拾爛攤子的,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彭城公劉公,陛下拜其為新任廣州都督,請黨公立即向劉都督交接印信賬簿吧。”
“我接到諭旨後,已經把該交接的都整理好了,”黨仁弘歎道。
劉德威上前,“黨公,得罪了,勞煩現在就交接吧。”
黨仁弘起身,走前跟武懷玉道,“待交接印信賬籍過後,某還想跟武公當麵細談。”
“好,我等你,”
黨仁弘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武懷玉留下劉審禮。
“某的經略衙軍,如今尚有兩千人馬,劉公子若是願意,可以留在經略衙軍,你是願為文職還是武職?
若是不願在衙軍,也可以到觀察使幕府任職,隨你挑選。”
經略使軍,或觀察使幕府,二選其一。
劉審禮站在那,不動如鬆,挺立如槍。
“屬下聽廉帥安排,不任去哪,一定儘心儘力。”
看著這個年輕人,武懷玉想到關於他的一些記憶,他後來官至工部尚書、檢校左衛大將軍,高宗時,隨同中書令李敬玄率兵十八萬征討吐蕃,大戰吐蕃大將論欽陵,可惜兵敗被執,三年後傷重死在吐蕃,
但劉審禮的兵敗,卻主要還是因為李敬玄後期不至,孤軍無援才敗的。
劉審禮還有個侄女,後來成為睿宗李旦的皇後,被武則天下令勒死的。而李旦既是女皇武則天的兒子,也是大唐有名的玄宗李隆基的父親。
看著這年輕人,武懷玉一時有些走神了,不免想到了武二娘。
“你原本也是在長安衛衙任武職,我看你不如去經略衙軍,衙軍原有六千人,現在僅有兩千人,七營改為四營,”
“你新來乍到,且又年輕,直()
接給你一營統領,隻怕也難以服眾,”
武懷玉沉吟著道。
劉審禮叉手,“屬下請廉帥撥給一隊人馬,請授隊頭之職。”
“隊頭可就太過屈才了,你怎麼說也是長安衛衙裡正七品武官,到了地方哪還能這般降級使用。
這樣吧,前營副總管,和後營的左團校尉,二選其一。”
如今的經略衙軍總共兩千人,分四個營,一營就是五百人。
其中前營,有四百人是剛從長安隨武懷玉來的北衙四軍中的八個隊,營總管一般是正六品,副總管從六品下,而團校尉,那就是從七品下。
營總管與中折衝府副職果毅都尉同,副總管與下府果毅都尉同。
副總管和團校尉,一個六從品下,一個從七品下,相差四級。
“屬下願去經略衙軍左團。”劉審禮的選擇不出武懷玉的預料,他在長安本身也是個七品武官,
現在寧願選擇團校尉而不選營副總管,
寧為雞頭不為鳳尾。
“好,你先去後營左團報道吧,那二百人我就交給你了,遇到什麼事儘管來找我。”
“屬下明白,屬下告退。”劉審禮退下。
武懷玉看著那個背挺拔的年輕人,其實還是很欣賞的,隻不過他估計劉審禮極可能是百騎司的人,
這個百騎司跟百騎營現在是兩個不相關的係統,左右百騎營隸屬於左右羽林軍,而百騎司卻是皇帝秘密情報機構。
劉審禮雖沒有在百騎營的履曆,可武懷玉卻從他身上嗅到一股子錦衣衛的味道。
畢竟他當初可也是主掌過六扇門的人。
不過他也不能完全肯定劉審禮就是百騎司的人,也許他是其父劉德威手底下六扇門刑憲司的,但武懷玉估計李世民也不會讓劉家爺倆都在刑憲司。
懷玉想了想,叫來了龐彥章和石守信兩義子。
如今二人分彆擔任經略衙軍副軍使兼左、右營總管,“劉審禮去了後營做左團校尉,你們暗中多盯著他一點,盯住就行,發現有異動先稟報我。”
“義父既然懷疑他,為何還要讓他留在衙軍,何不將他打發到水師營,或是巡檢營,要不把他扔到邕州左右溪去鎮守獠蠻也行。”龐彥章直言道。
“放在眼皮底下才更容易看清,也更容易掌握,而且這小子我挺欣賞的,值得栽培。”
至於說他是否皇帝派來的密諜眼線,並不用太擔心。假如他真是皇帝派來的眼線,武懷玉要是急急忙忙把他扔到偏遠的左右溪去,那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倒不如就讓他呆在眼皮底下,這樣還能讓皇帝安心。
劉德威這個執掌刑憲司的廣州都督都來了,武懷玉還用擔心一個經略衙軍的校尉嗎?
武懷玉目光環視都督府後衙,
“走吧,回經略使府,”
短短數年,這座都督府已經換了數個主人,從馮立到武懷義再到黨仁弘,如今又由劉德威入主,
若再加上曾任都督府長史的唐奉義、侯君集,還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觀察使府與都督府同在廣州衙城內,相距並不算遠。
武懷玉很快就重返闊彆半年多的使府,
使府後衙一眾留守媵妾也早得到消息,全都精心妝扮好帶著自己的兒女來到門口迎接。
“阿郎一路辛苦了,”
一群小兒女們則都跑過來圍住武懷玉,抱著大腿喊阿耶。
武懷玉這個抱抱,那個舉舉,笑嗬嗬的擁著媵妾兒女們回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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