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娘娘, 饒了奴才吧,是奴才不對。”陳師傅求饒,臉很快被打紅, 他為了太後, 得罪了佟妃,典型的城門失火, 殃及池魚,太後與佟妃鬥法,遭殃的是他們這幫奴才。
翠喜被打了一巴掌後也不敢再那麼趾高氣揚, 她也不敢還手,佟妃再怎麼樣也是主子,她是奴才, 在這甬道上充斥著陳師傅的求饒聲跟巴掌聲。
“汪公公,好啦,彆打了。”
佟妃開口後,這巴掌才停下。
陳師傅軟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臉。
林翡兒把那瓶醋還給翠喜,讓人把芸香兩人攙扶起來, 直接帶著人離開,回到承乾宮時,她見到胤禛, 臉上扯出笑容,安撫道:“沒嚇到你吧,彆把這事放在心上,這跟你無關。”
胤禛反而很淡定,他是皇子,打奴才這種事他見得多了, 怎麼可能嚇到他,他不傻,他看出來皇祖母的奴才欺負佟姨的人,這肯定有皇祖母的授意。
“佟姨,我沒事,我們今日可以不用蘸醋吃餃子,隨便搞彆的蘸料也可以。”
“行,都聽你的,芸香,小石子,你們先下去抹藥膏,弄些冰塊敷在臉上消消腫,今日的事,你們沒錯,不必自責。”
吃過餃子後,胤禛他們離開承乾宮。
林翡兒情緒才稍微表露出一點,太後找她麻煩,她這一次沒有退讓,日後還不知道太後要怎麼刁難她,那些奴才更多是聽從太後的話,算是太後的提線木偶,她覺得太後肯定不止於此。
今日找人扇巴掌,明日可能就尋了借口將她的人處置了。
“娘娘,你今日做得很好,太後欺人太甚,我們不能一再退讓。”如春見自家娘娘不說話,估計還想著半個時辰前的事情,她希望娘娘下一次也能像今日這樣硬下心腸,這樣才能護住她們這些奴才。
“如春,本宮怕太後還會針對你們。”
“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娘娘,哪怕是你今日退讓,太後也會繼續針對我們,不管怎麼樣,我們今日出了一口惡氣,人善被人欺,太後若是想繼續欺負我們,她會掂量掂量值不值得,大不了我們兩敗俱傷。”
是這樣最好,林翡兒就怕太後手段層出不窮,兩敗俱傷不是好事,她不願意見到承乾宮的人出事。
“芸香跟小石子有沒有事?”
如春回道:“沒事,隻是一些皮肉傷,過幾天消腫就好了,娘娘彆擔心,娘娘剛出月子,不宜勞累,今日忙活了一天,要不先躺下歇一會兒吧。”
林翡兒也覺得疲憊,這身子骨真的不行,太虛弱了,她說她午睡一會兒,這一睡就是一個時辰,醒來時,裡間內隻有綠枝在安安靜靜地做針線活。
綠枝聽到動靜,側目過來,見她醒了,趕忙放下手頭裡的活,走過來把她扶起來,“娘娘,我們小膳房的洪師傅弄了一份蓮子百合羹,還溫著,娘娘要不要喝一碗?”
林翡兒剛睡醒,沒什麼食欲,她擺擺手說不喝了,讓他們分了吧。
“娘娘等會再喝吧,這剛熬好了,蓮子吃了能滋補,剛剛那拉貴人過來,娘娘在睡覺,她便回去了。”
林翡兒聽著綠枝絮叨,這宮裡的日子其實十分平淡,整日待在後宮,不會像走南闖北的人一樣能遇到新鮮事,她們每日都是千篇一律的,自己的身子太虛弱,她在床上開始做屈伸下腰運動,將自己的筋骨弄軟一些,讓綠枝幫她壓一壓。
兩人在房間內折騰一會兒,林翡兒出了汗才停下來。
“娘娘,謝太醫過來給娘娘把平安脈了。”如春進來,稟報道。
“讓他進來吧。”
如春沒走,而是讓綠枝給她先收拾收拾,林翡兒低頭看了看自己,就是沒有最外層的厚襖,這會天還是冷的,她睡覺時把厚襖脫掉了,頭發也披散下來,剛睡醒又拉伸,的確有點淩亂不雅。
兩人上手將她拾掇一番,整理好後才讓謝元玉進來。
謝元玉一開始很正常地給她把脈,把完脈後察言觀色,問她這幾日的飲食情況,給出結論說她現在有所好轉,已無大礙。
“如春,你送送謝太醫吧。”
“謝太醫,這邊請。”
謝元玉沒走,而是看著她,開口道:“梨爾,你進宮後過得開心嗎?”
如春一聽,立即沉臉,“謝太醫,你怎麼能直呼娘娘的名諱,謝太醫,你快跟奴婢出去吧,這裡不是謝太醫胡言亂語的地方。”
謝元玉沒有理會如春,目光一直盯著坐在床上的人,皇貴妃說得對,表妹與皇上耳鬢廝磨多次,早已有了肌膚之親,不然表妹也不會懷孕,他先前都不敢想這些,知曉表妹懷孕後,他才真真切切意識到表妹與皇上真的做遍了親密的事情,皇貴妃為了讓他不耽誤表妹在後宮的前程,下毒藥害他,若不是他曉得是什麼毒藥,又及時離開,當天又恰好有他師傅在太醫院當值,他師傅叫來其它太醫替他治療,才勉強撿回他一條命,讓他休養兩個月才稍微好轉。
他以為自己快死了,臨死前隻想著表妹,想著跟她再續前緣,就因為這個存著這個念想,這個期冀,他才撐了下去,不然早就是黃土一抔。
可當他知道表妹懷孕時,覺得自己好像又死了一回,說他不嫉妒,那是假的,他痛苦到恨不得死去,一想到表妹與皇上在床上顛鸞倒鳳的樣子,想到他們曾經的誓言,表妹是不是已經忘了?她怎麼能忘了呢?為何隻有他一個人留在原地?
“謝太醫,本宮過得很好,謝太醫的確僭越了,本宮過得如何都跟謝太醫無關,謝太醫往後不要再問了。”
“微臣隻是關心娘娘。”
“不必,謝太醫,本宮不需要你的關心,你隻需做好你份內的事情就足夠了,這太醫院不止是你一個太醫,往後,謝太醫都不用過來替本宮把平安脈,本宮會讓彆人過來。”
快刀斬亂麻,林翡兒不能讓謝元玉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有暴露的一天,謝元玉這個人怎麼就說不通,這麼固執呢。
“娘娘,我……”
“好啦,謝太醫不用多說,如春,快送客。”林翡兒毫不留情打斷他的話,示意如春送他出去。
這回謝元玉沒有繼續糾纏,而是隨著如春離開。
“謝太醫怎麼還沒死心。”綠枝嘟囔一句。
林翡兒也很無奈,都過去幾年了,謝元玉還沒放棄,也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放棄,什麼話都說了,他還是一意孤行,往後承乾宮這邊的確不能再讓謝元玉過來了,哪怕他當天當值也不能讓他過來。
她先前怕刻意避開謝元玉,更會引人懷疑,不過現在想想引人懷疑也總比給謝元玉希望好,他見著她,總以為還有希望。
……
過了幾天,林翡兒坐了五十多天的月子,除了那日出去解救芸香跟小石子,她幾乎是閉門不出,隻待在承乾宮,今日天不錯,大晴天,藍藍的一鋪千裡,她終於走出承乾宮,到禦花園走走。
禦花園的花還是開得很好,姹紫嫣紅。
她蹲下來看花時,突然有一隻貓從裡頭竄出來,它藏在花叢裡麵,她剛開始沒看到,那貓隻是慵懶地走過來,喵了一聲,踩著她的繡鞋又走到彆的地方,那樣子仿佛把禦花園當成自己的家。
“好像是宣常在的貓,”綠枝小聲說一句,“但好像沒看到宣常在。”
過一會兒,宣常在的確不在,倒是宣常在身邊的侍女過來找貓了,見到她們行完禮後便去找貓,抓住貓後抱著離開。
綠枝曉得出門在外,隔牆有耳,哪怕是想說什麼,也得憋回去,以前隻要見著宣常在的貓就一定見到宣常在的人,可今日反常,看來傳言是真的,宣常在毀容後便不想出來了,她們都還沒見過宣常在的臉究竟傷成什麼樣了。
如春站著,警惕地時不時環掃四周,免得來人了,她們沒瞧見。
林翡兒還是蹲著看了一會才起身。
“參見佟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她們閒逛時,有兩個麵生的人跟她行禮,林翡兒想起這是跟張巧巧同一年進宮的穆答應跟盧答應。
“起來吧。”
穆答應嘴角噙著笑,問道:“娘娘身子可好一些?妹妹聽聞娘娘的事後一直很擔心,過去探望娘娘,娘娘正在休養,沒有接見妹妹,今日碰巧,才見到娘娘一回,不知娘娘身子如何?”
“好多了,多謝妹妹關心,本宮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今日是挺巧的,能夠碰到兩位妹妹。”
“娘娘身子恢複就好,妹妹每日都擔心娘娘,祈禱著娘娘能早點好起來。”
對穆答應的話,林翡兒聽出來是討好,她隻是笑了笑,沒有為難她,而是順著她的話說:“看來妹妹的祈禱起了作用,本宮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本宮還要多謝妹妹為本宮祈福,妹妹真是有心了,有空過來承乾宮坐一坐。”
“那我們明日過去承乾宮,不知娘娘是否有空?”
“當然有空,妹妹們儘管過來吧。”
約好時辰後,她們才分開回宮。
如春忍不住道:“娘娘,奴婢覺得兩個答應估計想討好你。”
娘娘正得寵,可以說是後宮得寵第一個人都不為過,跟娘娘攀著關係,娘娘若是有心舉薦她們,她們也能撈著一點恩寵,就像當時的溫答應。
“為自己謀前程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林翡兒覺得為了自己的前程討好她不是什麼值得指摘的事情,是人都想找個靠山,大樹依枝,在大樹樹蔭下能得一方庇佑,這宮裡的小主若沒有良好的家世,想靠自己出頭太難了。
太後對她步步緊逼,如敏姐姐而言,她的確應該培植自己的勢力,這樣才可以跟太後抗衡,所以她不介意讓倚靠她的人借她的光去讓皇上注意到她們。
翌日。
穆答應跟盧答應準時過來了,林翡兒早就讓人準備好點心跟茶水招待她們,大家坐在一塊閒聊,尤其是有悅悅在,滿一歲的小孩好動,已經開始有要自己站起來的想法,幾個人大人圍著悅悅,倒也不會無話可聊,尷尬無言。
穆答應跟盧答應離開後,林翡兒還在陪著悅悅玩,她在坐月子,沒能給悅悅辦一個周歲宴,如今她已經長過一歲了,她尋思著她要不要重新為她補辦一個。
“娘娘,內務府那邊送來今年江南新貢的布料,有宮綢兩匹,雲緞一匹,白紗一匹,說是今年春季給娘娘的布料。”
林翡兒見如春說起時,神色不是特彆開心,“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如春氣憤地坐在炕上,“當然不對,娘娘是宮妃,今年新貢的布料怎麼可能那麼少,一定是內務府那邊故意給少了,往年我們一個春季能得至少十五匹布料的,現在就四五匹就把我們打發了,而且不是好的綢緞,好的布料,奴婢已經讓汪公公跟小才子去得聽其它宮的情況。”
林翡兒對這些不是很了解,那些賞賜都是如春幾人收下,記進庫房裡麵,聽如春這麼一說,好像是少了,這會不會又是太後的針對,故意讓內務府給她們送少了。
過一會兒,汪公公他們打聽回來,的確是送少,德妃都得了近三十匹春綢,其它嬪妃至少都有十五匹以上,而她隻堪堪得了四匹,跟答應得到的匹數差不多。
林翡兒沒想到太後的針對直接放在明麵,皇上又不在,她不可能跟皇上告狀,既然這樣,她讓如春交代下去,讓他們跟其他人聊天時,把這事以八卦的角度傳播出去,就說她已經失寵了,內務府見她失寵,隻給她四匹春綢,其他人都得幾十匹,一個宮妃淪落到這種地步,八卦傳得越廣越好。
如春眼睛一亮,不由笑了,這的確是個好辦法,這傳得人儘皆知,內務府那邊的奴才該擔心了,這有可能傳到皇上耳邊,他們就得為了堵人口舌,不讓這種“苛待”傳到皇上耳邊,又會想法子把它們補上。
娘娘隻是良善,不想爭,但是娘娘不傻,就鬥吧,看誰能贏得過誰,這後宮哪怕是太後掌管,那也是皇上最大,內務府當差的奴才雖然忌憚太後,但他們畢竟是屬於皇家的奴仆,並不隻屬於太後,他們的身份上更多是屬於愛新覺羅家的奴仆,其實是獨立於整個後宮的,並不專屬後宮哪個人的。
皇上若是追究下來,他們的差事也不保,想通後,如春嘴角的笑意就沒放下來過,立即前去吩咐汪公公他們,讓他們跟宮外的人閒聊時記得說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