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先前也推廣過種痘,正因為有了種痘這項技術後,得天花的人變少了,不過變少不代表沒有,這回是十四阿哥疑似得了天花,皇宮裡頓時人心惶惶,尤其是跟永和宮接觸過的人更是擔心不已。
好在目前隻聽說十四阿哥得了天花,還沒傳染給其他人。
林翡兒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有沒有種過痘了,她問了承乾宮的其他人,種過痘的才可在外行走,沒種過痘的儘量待在承乾宮。
承乾宮也戒嚴,宮裡人不能隨意進出,不是承乾宮的人更不能進來。
宮裡還有一個快兩歲的愨靖,輕視不得。
永和宮那邊是什麼情況,他們不得而知,隻知道裡麵的太醫跟外麵的太醫都在儘全力醫治,想法子救十四阿哥。
皇上當年得了天花後被弄出紫禁城,所以皇上的幼年是比較孤獨的,灰暗的,隻有乳母跟奴才們在身邊,可她們沒聽說皇上要把十四阿哥遷出宮外。
十四阿哥是德妃所生,德妃這麼愛十四阿哥,若是十四四阿哥被遷出宮,德妃應該會阻攔吧,或者她可能隨著過去。
林翡兒讓承乾宮儘量保持乾淨透氣,如今是十一月份,京城的天變冷,她都讓如春她們白天最好是開著窗透氣,還有就是每日用熱水擦拭這屋內的東西,薑湯每日也要喝半碗。
正因為大家防範的手段隻有這些,一時之間,後宮的薑是大量減少,甚至還不夠,薑湯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喝得起,有些小主分得的薑都隻有一兩個。
承乾宮這邊還可以,至少沒有缺薑。
各宮都戒嚴了,大家走動變少,消息流通也就沒那麼快,不知永和宮那邊的情況如何。
林翡兒也擔心胤禛,讓人往胤禛那邊送去不少生薑還有一些防風寒的藥草。
“娘娘,奴才剛剛從太醫院那邊打聽回來,聽說十四阿哥身上的紅疹起得越來越厲害,十四阿哥昨夜高燒驚厥,人差點沒了。”汪德全沒敢直接進來,而是在門口稟報道。
林翡兒問:“那永和宮可還有其他人得病?”
汪德全搖搖頭說他還沒有打聽著到這個。
“奴才覺得永和宮情況不樂觀,才不敢傳出任何消息。”
“有得病的太醫嗎?”
“好像還沒有,奴才隻聽說皇上得過天花,十四阿哥情況危急,皇上為了十四阿哥,今日一早便進去永和宮,過了兩刻鐘左右才出來。”
皇上哪裡是為了十四阿哥,應該是為了德妃吧,高燒驚厥的確很凶險,稍有不慎,可能就會殞命,不過林翡兒曉得十四阿哥不會這麼早死,他應該也會像皇上那樣渡過難關。
“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碧荷端來一碗薑湯進來,在汪德春轉身時差點撞上,嚇得碧荷尖叫一聲。
“汪公公,你怎麼不看路?”
“是你不看路才對。”
“我端著薑湯怎麼看路,如今這薑湯多麼難得,萬一要是灑了怎麼辦,我們這也沒多少生薑了。”
汪德全隻好跟碧荷道歉,說他下次看路。
兩人絆兩句嘴就過去了,碧荷把盤子放下,那薑湯還冒著絲絲熱氣。
如春問了一句是不是她們宮裡的生薑沒剩多少了。
碧荷點頭,回道:“是真的沒剩多少了,內務府的人還沒送過來新的生薑,再過五六日,我們這的生薑怕是要用沒了,辛師傅說他都不敢放多幾片,就怕突然沒了。”
“沒關係,本宮不用喝都行,你們每人喝兩口吧。”
碧荷立即反對:“那不行,娘娘,你的身子最弱,你應該把它喝了,我們皮糙肉厚,不會有事的,奴婢聽說永和宮有彆人也染上天花了,不止是十四阿哥有天花,聽說整個宮的人都染上了。”
林翡兒皺眉,這麼嚴重嗎?永和宮少說也有五十人吧,全部都傳染了?皇上今天早上不是還去過永和宮,永和宮情況真的這麼嚴重的話,皇上應該不會過去才是。
“你聽誰說的?”
“小才子告訴我的。”
“小才子又是聽誰說的?”
碧荷頓住,說她不知道,小才子種過痘,他負責在外麵奔波,消息靈通一些。
“你去問問小才子。”
碧荷又跑出去。
如春把那碗薑湯端出來,“娘娘,碧荷說得對,你身子最弱,這薑湯應該是你喝才是。”
“本宮沒事,小格格那邊喝過沒有,最主要是小格格,還有在外麵做事的小才子他們,我們都待在屋子裡,應該沒有大礙,你把它分下去給汪公公跟小才子他們吧。”
“娘娘,汪公公他們種過痘,不會再感染天花,他們不會有事的。”
在如春的再三勸說下,林翡兒還是喝掉半碗薑湯,剩下半碗,她讓如春喝了,如春也沒有種過痘,她希望承乾宮的人是輪流喝薑湯,這生薑沒多少了,他們不用每個人日日都喝,隻要身子沒有異樣,可以隔日喝再喝一碗。
碧荷又跑進來說小才子也不知道是誰傳的,他說宮裡都是這麼傳的。
反正他們也不去跟彆人亂說,林翡兒也就沒阻攔他們。
整個十一月份都在膽戰心驚中度過,皇上有意將永和宮的消息封鎖起來,大家都不知道永和宮究竟如何,好在也沒有傳來其他宮有人感染的消息。
“悅悅,走過來吧。”敏姐姐在她房中陪著悅悅一起玩,悅悅現在已經學會走路了,兩條小短腿天天蹬蹬地走來走去。
林翡兒正在給悅悅縫一件無袖馬甲,裡麵夾棉的那一種,給悅悅冬日的時候穿,小孩子長大得快,這衣服常常需要修修補補才能合尺寸。
“嘻嘻嘻……”悅悅撲到敏姐姐的懷裡,嗞著牙大笑。
兩人玩得很開心。
小才子從外麵進來,打了一個千,氣剛喘勻就趕緊說道:“娘娘,永和宮好像解封了,聽說十四阿哥得的不是天花,是十四阿哥過敏才導致的發紅發燒,身子起疹子,太醫們治療過後判定不是天花,永和宮除了十四阿哥,沒有其他人感染。”
那拉.訥敏看過來,“所以這是虛驚一場?十四阿哥根本沒得天花?”
“聽說是這樣,反正永和宮已經解封了。”
那拉.訥敏抱著小格格站起來,說;“那十四阿哥還蠻幸運的,幸虧不是天花,虛驚一場也好,提心吊膽一個月,真是天花,怕是這後宮要遭殃。”
誰都是聞天花而色變,十四阿哥又是起紅疹又是發燒,的確跟天花有些類似,謹慎一點也是應該的,林翡兒也鬆一口氣,永和宮解封了,說明沒事了。
“天花是什麼?”悅悅說話越來越口齒清晰,稚嫩的嗓音響起。
林翡兒跟敏姐姐對視一眼,敏姐姐沒有解釋,岔開了話題,說她帶她到院子裡玩一玩。
快兩歲的悅悅自然立即高興地響應,很快把她問的問題忘了。
林翡兒若有所思,雖然皇上種痘也推廣了很久,不過大家對其還是很恐懼害怕,很少人願意主動去種痘,她在想要不要讓悅悅種痘,小孩子三歲之前容易感染天花,三歲過後還是會感染,不過比三歲之前要低很多。
她也不知道這皇宮裡的阿哥格格種痘是個什麼章法,不過十四阿哥這烏龍事件讓她有些擔心真正的天花來的時候該怎麼辦。
隔了一個多月,皇上終於翻她的牌子。
事後,林翡兒躺在床上,忍不住跟皇上提起此事。
皇上反而不是很讚同種痘,他說這種痘雖然很有效地防治天花,但是也有人種痘不成功,十幾年前是百人之中約有十五六人死亡,後百人之中約有七八人種痘不成功而死亡,誰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不成功那一個。
“格格的話,先不用種痘,阿哥的話,年齡到了,可以挑一個日子種痘,隨著年紀漸長,人不是那麼容易得天花,大多是在嬰幼兒時期容易得痘,隨著種痘的人越來越多,天花已經得到有效的防治,你不用太擔心愨靖。”
林翡兒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為何格格就不用種痘,仔細一想,或許阿哥可能要繼承大統,得先把隱患解決,隻有存活下來的人能夠繼承帝位,不用想著這個隱患,若是沒有得過天花的阿哥登上那個位置,中途突然染上天花而去世,那便意味著要重新麵臨新一輪政治新朝的更換,對大清,對百姓可能都不是好事。
“胤禵這次不是得了天花,他隻是對花生過敏,誤食了花生,好在是虛驚一場。”
康熙解釋兩句,對於德妃第一時間將此事上報給他,沒有隱瞞,他是很滿意的,若真的是天花,而德妃又隱瞞下來,對整個皇宮怕都是滅頂之災,天花傳染範圍之廣,速度之快,沒有人可以真正預料得到,德妃這人很聰明通透,所以他才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將胤禵挪到宮外,而是將永和宮封鎖起來,順了德妃的意,讓她貼身照顧。
“睡吧,時辰不早了。”
“嗯,那臣妾先睡了。”
一室靜謐,乾清宮外殿的奴才聽到寢殿裡麵沒有動靜後,該去歇息的去歇息,守夜的人守夜。
月光皎潔,灑落一地。
……
又是一年年末,眨眼間又過去一年,內務府的人送來年例,一整套燒好的景德鎮盤碗碟筷,白玉雙魚筆洗一件,白玉梅花盃一件,玉單耳觥一件,紫檀木長形墨衣櫃一件,紅磁罐一件等等,約有三十多樣的東西。
林翡兒的庫房已經從兩間擴展為三間,好在她是主位娘娘,正前殿還有承乾宮前殿的東西配殿都算是她的地方,東西太多,她讓識字的如夏登記造冊,庫房主要由她管理,另一把庫房的鑰匙在她手上。
不僅僅她這裡有年例,其它小主也有,或多或少。
經過十四阿哥天花一事後,這後宮裡反而過年的氣氛更濃烈一些,各宮都已經開始張燈結彩,紅色剪紙張貼在木門木窗上,各種動物的剪紙都有,手巧的人剪得特彆厲害。
承乾宮最擅長剪紙的人反而是梁答應,梁答應說她娘先前便是街頭專門賣剪紙的,被她爹瞧上了,娶了回去當小妾,才生的她,她是幸運才被選進宮,不然以她小妾之女的身份怕是嫁不了太好的人家。
窗花剪紙都貼好之後,人陸陸續續離開,林翡兒見梁答應還沒有走,她問她怎麼了。
“娘娘,我月信遲了。”
“真的?”
梁答應點點頭。
林翡兒眼裡帶有笑意,“那真是太好了,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給你把把脈?”
梁答應點點頭。
林翡兒立即差人去請常太醫過來,常太醫的傷已經好了,開始在太醫院當差。
梁答應也是高興的,這是她時隔七年再次懷孕,她也想要有一個孩子伴在身邊,先前她的孩子七個月早產,沒能存活,之後皇上似乎把她忘了,她的恩寵不多,是這幾個月恩寵漸漸才多起來,她才能再次懷孕,其實兩次懷孕都是佟佳兩姐妹幫她,無論是皇貴妃還是佟妃,她們都願意幫她,不然她怕是要一個人老死在宮中。
“娘娘,數著日子,我應該懷孕四十天左右,把脈應該把不出來。”
“沒關係,讓太醫給你提前看看,若是哪裡不舒服,讓太醫給你開安胎藥,梁姐姐,你上一次懷孕是幾年前?”
“七年前。”
梁答應已經過了二十五歲,在古代應該算是高齡產婦,她還有過一次小產的經曆,這一胎應該要好好看顧才是,林翡兒沒想到是梁答應先懷孕,她還以為是劉庶妃或者蘇庶妃,畢竟她們年輕。
常太醫提著醫箱過來,不過他走路比較慢,不如先前那般靈活,上次在慎刑司受的傷還是影響到他,畢竟常太醫四十多歲,不算年輕人,被打得那麼傷,休養數月也有後遺症。
林翡兒滿臉歉意地看著常太醫,若不是因為她,或許常太醫不會被太後針對,也就不會受傷。
“娘娘吉祥,梁小主吉祥。”
“不用行禮,常太醫,你快起來吧,梁答應說她月信遲了,你給她把把脈,看她有沒有孕相,有沒有二脈,如春,給常太醫賜坐。”
常太醫坐在椅子上給梁答應把脈,又問了她這陣子身體的症狀。
“梁小主應是懷孕了,不過梁答應脈象平穩,無需吃安胎藥安胎,隻需好好休養,不要頻繁走動,不要提重物,不要做重活,等再過十日,微臣再過來給梁小主把脈,到那時,二脈應該會更實穩一些。”
“常太醫,我先前小產過,會不會對胎兒有影響?”
“這個,尚且不知,在生產過的人容易宮腔粘連,但隻有等到真正生產的時候才知道有沒有粘連,不過目前梁小主胎象平穩,沒有大礙,梁小主注意保暖,不要貪涼就好。”
“我知道了,多謝常太醫。”
常太醫看完診後對梁答應說他有事想要與她說,梁答應很快起身離開,等梁答應一走,常太醫立即從椅子滑落,雙膝跪下來。
“微臣多謝娘娘的救命之恩,微臣感激不儘。”
林翡兒趕緊把常太醫扶起來,“常太醫,你彆跪著,我們起來說話。”
“微臣不起,微臣愧對娘娘。”
“常太醫,你身子剛剛痊愈,我們起來說話。”
常太醫執意要跪,不肯起來。
林翡兒隻能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