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西辭質問的一番話都還沒講完, 被她反這一句,微微怔住, 忙解釋:“我因失憶多年不曾回去,我那未婚妻早已嫁給了其他人。”
柳寒妝瞧上去更氣:“人家都已經嫁人了,你還口口聲聲你的未婚妻,看來你很是惋惜啊!”
暮西辭:“……”
不能繼續解釋,越解釋她越要胡攪蠻纏。
然而,他原本的焦灼不安竟然奇怪的減輕了一些。
暮西辭放輕了點聲音:“夫人,你說你被天雷劈到了頭,也不太記得從前了。我從仆人口中得知之後, 隻會覺得問題出在我的身上。可你又時常回憶我這也會,那也會,但我明明什麼都不會。”
無論怎樣想, 都覺得她有問題。
柳寒妝指向桌麵上的粥菜點心,她正準備要吃的早飯:“你不會?你告訴我哪樣你不會?”
暮西辭張口就想辯解,這都是自己占據軀殼之後重新學的。
如此一來, 他就露了餡。
暮西辭心中憋悶,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可能是娶了你之後重新學的吧……”
解釋完之後,倏然覺著真有可能。
自己這把年紀了都能學的會,“暮西辭”娶她之時仍然是個少年人, 為討好夫人,學起來更簡單輕鬆。
暮西辭正凝眸思索,聽見柳寒妝略帶哽咽的指責:“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你家中已有未婚妻,又為何要改名換姓來娶我?還帶著我拜入禦風閣?你、你究竟是存的什麼心思?”
柳寒妝的虛弱不是偽裝,情緒波動過大,她頭暈眼花, 搖搖欲墜。
暮西辭連忙上前扶著她,讓她坐下來,慚愧不已:“夫人莫要激動,是我思慮不周,我……估計是中了島上怪物的圈套,幻化出一個仆人,故意擾我心境,畢竟巫族少君說他是個善於操控愁緒的怪物。”
暮西辭心知和獨飲擅愁沒有關係,隻能先推到他頭上去。
至於真相,不知是不是“暮西辭”遭他那未婚妻逼迫,不得不帶著心上人隱姓埋名。
柳寒妝也怕再說下去兜不住,抓住他的手臂,語氣聽上去頗為擔心:“看來這隻妖怪確實不容易對付,要不然你還是彆去了吧。”
她不太敢讓暮西辭前往修羅海市了,不知是不是從前畏懼他太久,方才他質問她時,眼底的冷沉太過陌生,令她心有餘悸。
燕瀾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是個因為衝動犯過錯的甲級戰犯,摸不準他會因為什麼緣故再次衝動。
她要儘快好起來,讓他放心,主動去接受封印。
“不行。”暮西辭搖頭拒絕,“我必須要去幫忙。”
“為什麼?”他很少不聽她的話,柳寒妝想起薑拂衣,有本事半夜將他拉出去聊天,難道……
暮西辭無奈:“是你答應過的,你忘了?”
若不是夫人承諾,他真不想去,又不是非他不可。
從前一邊答應神族,一邊應允魔族,趁機逃跑的事兒,他乾的不少。
柳寒妝微微愣。
暮西辭掀開粥碗蓋,又將勺子遞給她:“不打緊,獨飲擅愁也沒你以為的那麼厲害,我心中有數。”
當年暮西辭因是主動站出來被封,既沒被九天神族打殘,所受封印比起來其他怪物,似乎也會稍微溫和一點。
至少不需要像他們一樣躲起來療傷。
柳寒妝舀了一勺粥,回想起這一路走來,她這“夫君”待她是好,無可挑剔的好。
可惜那是他眼瞎,誤以為她是個忠誠不二的好女人。
哐當!
她突然將勺子扔回碗裡。
暮西辭心頭一跳。
柳寒妝委屈極了:“就因為一點懷疑,你就衝我發脾氣?”
暮西辭:“……”
他頂多是語氣比著平時稍微硬了幾分,絕對談不上發脾氣。
夫妻二十年,暮西辭還是知道該怎樣哄她的:“夫人,我已經知道錯了。是不是不合胃口?我這就去給你做一份甜品。”
心情不悅時,她最喜歡吃甜食。
趕緊起身去借用客棧廚房,不然能被數落一上午。
挨罵是小,彆將她給氣出個好歹。
……
三日後的晚上,無憂酒肆門外。
街上又是人潮洶湧,酒肆廊下的燈火全部燃起,瞧著一派歌舞升平的氣象。
“現在進去?”薑拂衣穿了件比較颯爽又鮮豔的黃橙色男裝,她身材原本就高挑,至少從身形上來看,似模像樣。
腰間佩戴的玉飾,由燕瀾施展了一道秘術,能夠遮掩氣息。
一兩個時辰內,無法窺探出她的性彆和修為。
無憂酒肆同樣接待女客,薑拂衣之所以如此打扮,是擔心被獨飲擅愁認出自己是個石心人,當場給她爆出來。
其實爆出來也無妨,因為她發現了一個問題。
大荒怪物們知道石心人是大鑄劍師,可以鑄造神劍,操控劍傀。
但似乎並不知道他們鑄劍使用每一顆劍石,都是取自於心臟。
缺失這樣一個環節,便少了明顯的怪物特征,《歸墟誌》上暫時沒看到,燕瀾也不能認定她就是怪物。
“進去吧。”燕瀾提醒柳藏酒,“你進去隻需喝酒,不要東張西望。”
畢竟是去救二哥,柳藏酒心裡緊張,早已開始東張西望,尋找大哥的身影。
大哥和李南音說會兜底,也不知道躲在哪裡。
暮西辭來過一回,輕車熟路,第一個往酒肆裡走。
薑拂衣跟上去,一旦跨過無憂酒肆的門檻,等於突破了一層結界。
原先隱隱約約的絲竹管弦之音,驟然在耳邊放大,再加上酒香四溢,脂粉濃鬱,熏的薑拂衣有些暈暈乎乎。
等走到廳內,周圍是流觴曲水的景象。客人男多女少,因是來消愁的,多半是獨坐,但也有三五成群的好友,言笑晏晏。
再看溪流環繞著的中央位置,是一座偌大的高台。
高台上兩側端坐著幾十位樂師,正中則有十幾名美豔女子翩翩起舞。
無論是纏滿飄帶的衣裙,還是所舞的內容,都令薑拂衣耳目一新。
“果然是個人間好地方。”薑拂衣覺得自己不用喝什麼忘憂酒,都心情舒暢。
美景美人,誰不喜歡。
她轉頭,瞧見燕瀾望著高台,視線凝在那一眾舞姬身上。
薑拂衣自然知道他不會是因為好色,卻故意逗他:“大哥,你看上哪個了?”
燕瀾連忙收回視線,迅速跟隨女侍奉入座:“我是看她們跳的舞,屬於祭祀舞,古籍上見過,卻殘缺不全,今日竟見到了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