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專注的探索的薑拂衣,恍惚聽到了一陣有力又急促的心跳聲。
但並不是她的。
是燕瀾。
如同一陣雷音,薑拂衣被震的清醒過來。
在燕瀾貼上她的唇瓣之前,她慌忙轉頭,然而唇角還是擦著他柔軟的唇珠而過。
而這無意之中淺嘗輒止的觸碰,她清晰的聽見被攏在床帷之內的,更極速的心跳聲。
薑拂衣像烏龜一樣迅速將頭縮回殼子裡,立刻起身,去將紗幔重新勾好,磨磨蹭蹭,不太敢去看他。
燕瀾抬手輕觸了下自己的唇珠,失神片刻,心中的疑惑壓過羞窘,問道:“你要我渡口陽氣給你,又為何躲開?”
這時候,薑拂衣才感受到唇齒間有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
好像是燕瀾靠近她唇邊時,溢出的氣息。
是他巫族血脈裡的清氣。
還真是渡氣給她。
薑拂衣站在床邊,略有狐疑的看向他,踟躕著問:“你、你就隻是想渡氣給我?”
燕瀾強撐著道:“若不然呢?”
薑拂衣伸手一根手指,指向他的胸口:“你的心跳很劇烈,我還以為……”
她不提醒,燕瀾並未注意,發覺之後立時心虛。
極力維持平靜,不令自己看上去太過愚蠢:“我還在病中,本就元氣大傷,又要催動體內氣息渡給你,莫說心跳劇烈,甚至可能昏過去。”
薑拂衣鬆了口氣,嚇死她了,還以為燕瀾是因為心動。
他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既說不是,應該不是。
燕瀾做了一回小人。
他並非不敢承認,隻是有種強烈的感覺,若是被薑拂衣發覺他心思不正。
她往後可能會躲著他。
薑拂衣抱歉:“我發現我比小酒還離譜,原本是來照顧你的,結果將你可勁兒折騰了一通。”
還不如讓柳藏酒留下來照顧他。
“ 無妨,答應過的事情,便是欠下的債,早晚要還。”燕瀾垂著眸,不想她看到他失落的眼神,又實在裝不出幾分神采,“但是這口陽氣……”
“若有用,這一點點足夠了。”薑拂衣不敢再讓他渡氣。
她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再次坐下來:“大哥,這世上的姑娘你喜歡誰都好,千萬不要喜歡我。”
燕瀾心頭倏緊,淡淡道:“哦?為什麼?”
“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不僅是心不會跳,連一丁點男女之間的欲念都沒有。”薑拂衣說著話,拉他的手過來,覆在自己冷漠的心口,想讓他感受一下。
猝不及防,燕瀾險些摸到不該摸的地方,掙紮著抽回手。
薑拂衣沒注意,繼續道:“之前我動歪腦筋,想將你占為己有,保我安然無恙。心想往後隻要我對你好就行,但是不行。”
燕瀾是個好人,很好的人,“你值得擁有一個全心全意喜歡你的好姑娘,而我隻是個沒有心的大荒怪物。”
沒有心久了之後,薑拂衣不僅忘記自己有心的時候是什麼模樣,甚至連彆人的心也快感知不清楚了。
燕瀾聽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並不是那個可以令她心動的男人。
即使與他同床共枕,險些唇齒相觸,她也毫無念想。
燕瀾想問誰是那個人,漆隨夢?
記憶碎片裡,不知漆隨夢真麵目之前,他伸手摸她額頭溫度時,她是會微微臉紅的。
燕瀾心中陡然生出一抹從未體驗過的挫敗感,低聲道:“那真是多謝你放過了我。”
薑拂衣聽他語氣有一些不對,正回想自己哪裡說錯話,卻聽到了敲門聲。
極輕。
薑拂衣問:“誰?”
漆隨夢的聲音:“是我。”
此時距離日出還有一個多時辰,半夜三更來敲門,不是漆隨夢的風格。
薑拂衣起身去開門,瞧見漆隨夢站在門外,有幾分狼狽和疲憊。
漆隨夢拱手:“薑姑娘,我有話想和你說,關於我師父和大師兄。”
薑拂衣讓路:“進來說。”
燕瀾本想換好衣裳迎客,稍作猶豫,沒換,原本什麼模樣,還是什麼模樣。
夜半自己的臥房內,不算失禮。
漆隨夢入內之後,先往床邊走,瞧見燕瀾的狀態,不由皺眉:“燕兄傷的這樣重?”
燕瀾解釋:“隻是舊疾複發。”
漆隨夢慚愧:“昨夜你們一番苦戰,我卻沒能幫上忙,我大師兄實在不容易對付。”
薑拂衣納悶:“我不是請李前輩幫忙對付他,怎麼是你?”
漆隨夢解釋了下經過:“李前輩被另一個人纏上,而我大師兄一直逼迫我,我不小心將他打傷了,傷的不輕。”
薑拂衣頗感驚訝,林危行人仙中境,漆隨夢隻是凡骨巔峰。
“他受傷之後,師父給我的那枚玉令突然亮起,應是他感應到了我們師兄弟相殘。”漆隨夢麵露憂色,“而師父既能感應,說明他已經成功突破地仙,出關在即。”
燕瀾攏起眉:“你師父突破了地仙?”
漆隨夢說了聲“是”:“我師父閉關之處距離此地,乃至雲巔國都極為遙遠,回來需要一定時間,燕兄最好立刻帶著薑姑娘回去萬象巫,回你們父親身邊去,否則……”
他擔憂的看向薑拂衣。
薑拂衣心道殺她果然可以擺脫心劍束縛,突破地仙:“無上夷出關第一件事,不會是來殺我吧?那我好大的麵子。”
漆隨夢不能確定:“有可能,畢竟浮生劍是他給我的,他指不定已經知道我生出了反叛之心。而你們比我更清楚,我對他的重要性。”
燕瀾坐直身體,勸薑拂衣不要僥幸:“明天一早我們就回族裡去。”
薑拂衣拒絕:“我不能去萬象巫。”
燕瀾看向她:“我說過,族中和無上夷的理念不會相合,你不必擔心。就算大祭司和族老認同他,我和父親也會站在你這邊。”
正是如此,薑拂衣才不想去麻煩他們父子倆。
尤其是燕瀾,無上夷一旦殺上門,他在族中很難做人。
畢竟點天燈請神的,正是他們巫族。
薑拂衣道:“我有更好的去處。”
燕瀾問:“飛凰山?”
薑拂衣挑了挑眉,因漆隨夢在場,她隻說:“我的兩個‘義父’在那裡等著我,無上夷殺上門,就讓他來。”
無上夷雖步入地仙,但他的碎星劍斷了。
凡跡星和商刻羽兩人手中有心劍。
心劍的威力,遠遠超越他們本身的境界。
“更何況商刻羽還是風月國的王族,而無上夷身為雲巔國的國師,礙著兩國關係,不會輕易動手的。”薑拂衣詢問漆隨夢,“我說的對不對?”
“是這樣。”漆隨夢聽她說“義父”,放心不少,“倘若你那兩位義父真在飛凰山等著你,是個好去處。”
燕瀾不同意:“萬一無上夷告訴他們,他突破地仙的訣竅,是殺你證道該當如何?”
薑拂衣無所謂:“正好考驗一下他們的人品。”
再一個,薑拂衣現在藝高人膽大,不是很怕,“大哥,我是薑拂衣,不是江珍珠,沒從前那麼好欺負了。”
燕瀾撿起床鋪角落裡的竹簡:“但我需要先回一趟族裡,《歸墟誌》封印不了太久,儘早將枯疾交給父親處理。”
漆隨夢請纓道:“既然如此,燕兄先回萬象巫,我送薑姑娘去往飛凰山。我也不再是從前的阿七了,我發誓,這一次我會以命來護她周全,還望大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