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西辭推門回去房間裡。
柳寒妝假裝剛醒,從床上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夫君,這麼早你去哪兒了?”
暮西辭剛好有說辭:“我就在走廊和燕瀾聊天,他說他和薑姑娘有急事先去飛凰山,讓咱們慢點去。”
他說著話,揉著自己的左手臂。
昨夜受枯疾影響,手臂舊疾複發。
剛才一甩劍,這會兒又痛起來。
柳寒妝見他似乎心事重重,擔心剛才的鬨劇令他起了疑心,小心問道:“你的手臂是怎麼回事?我好像不記得你有傷過手臂?”
暮西辭忙道:“哦,可能是認識你之前傷的。”
是在大荒時受的傷。
有一回,九天神族將他封印,始祖魔族跑來救他,封印即將完成之前,那魔君險些將他拽出來,他便砍了自己的手臂,才躲回封印裡去。
雖然沒多久就長出一條新的手臂來,但依然留下了舊患。
他想,當時拚了命的想躲。
大概是前來拉他的手,都沒有溫度。
暮西辭禁不住看向柳寒妝。
昨夜夫人提燈來幫他時,那盞燈散發出的光亮,和當時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一起逃命時一樣溫暖。
隻不過兩次的感覺不同。
上一次,暮西辭感動於人間真情。
這一次他同樣感動,但同時心底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救的,由始至終都是她的夫君。
而他隻是個冒牌貨。
……
燕瀾站在走廊裡等薑拂衣。
柳藏酒從他大哥房間裡出來:“燕瀾,你和小薑一起先走,不帶我了?”
燕瀾看著他繞過來:“你不是說,等解決了你三姐的事情,你就要回溫柔鄉陪你大哥?”
柳藏酒道:“我大哥命長的很,什麼時候陪不能陪?再說三姐的事兒不是還沒解決麼,我承諾過要陪你們去神都天闕府……”
燕瀾打斷:“忘記告訴你,我們不需要再去神都,之前的承諾,就此作罷。”
柳藏酒抱起手臂睨著他:“你身體虛弱,卻著急出發。漆隨夢更是連夜跑了,定是出了什麼事兒,你們去往飛凰山是投奔凡跡星,尋求保護的吧?”
燕瀾沒否認:“有時候,你腦筋轉的不算慢。”
柳藏酒擺了下手:“那是因為了解你們。燕瀾,咱們也好多次出生入死了,我是沒你們聰明,但還是挺能打的,逃命的本事也足夠。如果你們嫌我累贅,我不說什麼。可若是怕連累我,那大可不必。咱們是朋友,就像我二哥有危險,我立刻向你求救,一點兒都不含糊。”
燕瀾確實考慮過帶上他,除了薑拂衣,外麵的人裡,他最相信柳藏酒。
自己身體不適,多個人多個幫手:“一起吧,你去準備一下,稍後來我房間,我準備開傳送法陣。”
“什麼傳送陣?”柳藏酒沒多問,“那我去和我大哥說一聲。”
柳藏酒轉身重新回去況雪沉房間裡。
況雪沉正在床鋪上盤膝打坐,聽完點了點頭:“想去就去。”
柳藏酒又問:“大哥,我的另外八條尾巴真的能長出來?”
況雪沉稀罕:“你終於想長尾巴了?”
柳藏酒訕訕道:“從前覺得尋找三姐,走南闖北的,隻要我溜得夠快,這點兒本事足夠用了。但燕瀾和小薑他們實在太厲害,尤其是小薑,我將她從棺材裡放出來時,她還不如我,如今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況雪沉道:“她可能是大荒怪物,天賦異稟,你比不過十分正常,無需妄自菲薄。”
柳藏酒揚眉:“我還是九尾神狐的後裔呢。”又有點兒沮喪,“隻不過我先天不足,父親都說長齊尾巴的希望不大,你卻篤定……”
況雪沉教訓道:“先天不足可以後天補,勤能補拙你沒聽過?”
柳藏酒根本不信這套:“拉倒吧,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勤奮努力就能做到。遠的不提,比如大哥你,既然心悅李島主,為何不勤奮一些,努力和她在一起?這不正是說明若是方向不對,再努力也沒有用?”
況雪沉臉色陰下來:“那你不要努力了,繼續當個廢物。整天說你一句,你頂十句。”
“你看你,一說到痛處,就惱羞成怒。”柳藏酒朝外走,“我知道了,我會努力。”
“小酒。”
“又乾嘛啊大哥。”
“凡事小心些,莫要仗著有父親的真元保命,就不惜命。任何時候都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柳藏酒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二十年來,每次我出門尋找三姐,你總是這一句,能不能換句新鮮話?”
他背對著況雪沉揮揮手,“等我忙完了,就回溫柔鄉陪你。二哥,你先陪著大哥。”
門合攏之後。
況雪沉看向椅子上被鎖住的況子衿:“你自己禁言,不去拆穿老三,我就解了你的毒。”
況子衿那雙眼睛寫滿疑惑:大哥,世人究竟是怎麼回事,爭相禁錮真相,對真實視而不見,更喜歡沉溺於虛偽和謊言?
況雪沉答道:“人生多艱,怎樣高興怎樣活。真相與謊言,並沒有那麼重要。”
……
薑拂衣回到燕瀾房間裡,瞧見柳藏酒竟然也在:“你一起去?”
柳藏酒指了下燕瀾:“他都同意了,你不會有意見吧?”
薑拂衣擔心他的安全:“我們這次的對手是……”
柳藏酒聽燕瀾提了兩句:“天闕府君,我知道。他雖然厲害,但咱們是和他賽跑,又不是和他打架。他一個人類,還能跑得過狐狸?”
薑拂衣笑了下:“有道理。”
不管他了,看向燕瀾,“咱們何時去渡口?”
“不去渡口。”燕瀾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赤金色的圓環,“阿拂,我們從傳送陣離開,我找了一處距離飛凰山最近的陣眼。”
薑拂衣納悶:“哪來的傳送陣?”
燕瀾猶豫著解釋:“雲巔國境內,但凡聞人世家和弱水學宮的據點,我們巫族都設有一個秘密的傳送陣,以備不時之需……之前不說,是因為此事乃我族隱秘,咱們之前的交情,還不足以……”
薑拂衣能理解,讓他不要解釋了:“現在走?”
柳藏酒盯著燕瀾手裡的赤金圓環:“我反正是準備好了。”
“那出發吧。”
燕瀾默念法咒,圓環從他手中飛出,在三人麵前旋轉出一個結界。
燕瀾第一個穿過去,似穿過一堵波光粼粼的氣牆。
薑拂衣和柳藏酒隨後跟上。
……
魔國,夜梟穀。
血池之內,魔神的聲音從底部飄出來,頗有些難以置信:“棺前輩,您說燕瀾將枯疾收了?不應該,我所能請動的大荒怪物之中,燕瀾唯一難打敗的就是枯疾,不然我不會請他去。”
棺木隱蹙眉: “燕瀾的確舊傷複發,但是他身邊有位小石心人,那個小丫頭,還是個幼崽,竟能使出家傳的十萬八千劍……”
山洞內一時間靜的詭異。
連牆壁上蟄伏的夜梟們,都不敢再拍動翅膀。
許久,魔神緩慢重複:“你說打敗枯疾之人,是個可以使出十萬八千劍的小石心人?”
“沒錯。”
“她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做薑拂衣。”
“她姓……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