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藏酒好奇問了一嘴。
便在此時,重翼從上空落下,一張俊臉擰巴的極為難看:“狐妖竟敢來我飛凰山地界,你好生猖狂!”
柳藏酒:“……”
終於知道聞人楓乾嘛喊得那麼大聲了,喊給這位飛凰山三弟子聽的。
重翼的原身是隻環頸雉。
環頸雉在民間還有個名字,稚雞。
雖然在現如今的羽族中,環頸雉比較稀少,且血統不低,修行上限也高,卻和家雞一樣都是雞。
對狐狸深惡痛絕。
聞人楓站在重翼背後,指了下他的腦袋,又將兩根食指交叉,比劃出一個“十”:揍他,給你十倍。
跟在燕瀾身邊混久了,柳藏酒不稀罕這點錢,但他也不爽重翼囂張的態度:“狐妖為什麼不敢來,不能來?凡跡星是蛇妖,你師父是鷹妖,哪個不吃雞,怎麼就我不能來?你小子還挺會看碟下菜呢,就知道挑軟柿子捏。”
對!沒錯!這番話真真是說進聞人楓心坎裡去,愣是將柳藏酒看順眼了。
重翼卻被氣的臉色鐵青:“臭狐狸,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肯滾,我送你滾!”
一掌朝柳藏酒揮去!
咻!
無數羽針從他掌心飛出。
柳藏酒後退幾步,“啪”一聲甩出長鞭,鞭身震蕩出妖力,將那些凝聚在一起的羽針震散掉:“是你先出手的!”
重翼旋即飛身而起,雙手一撥,卷動一陣極強的旋風。
又被柳藏酒給抽散了。
兩人鬥了幾十個回合,重翼完全被柳藏酒壓著打。
這在聞人楓的預料之中,身為天地人才榜的評判,他和柳藏酒交過手,也見重翼出過招,心中當然有數。
飛凰山不隻來了重翼一個,其他弟子見到重翼被抽了好幾鞭子,忍不住取出法器想要衝上去。
聞人楓伸直了手臂,以折扇虛虛一攔:“聽我一句勸,你們一起上也打不過,圍毆輸了會更丟臉。”
飛凰山弟子們訕訕然退下。
呼!
一連串黑色的氣泡從內城飛來,直奔柳藏酒。
聞人楓知道是女凰的二徒弟青嫋來了。
名字起的挺妖嬈,其實是隻渾身是毒的鴆鳥。
人仙初境的大妖,應該略勝柳藏酒一籌。
聞人楓攔了一下,沒能攔住,提醒:“柳兄當心!”
而重翼見自家師姐前來相助,奮起反抗,纏住柳藏酒。
柳藏酒絲毫不怕,一個是凡跡星就在城樓上,小輩兒打架懶得管,但一定不會讓他死的。
另一個,他的狐狸鼻子已經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薑拂衣和燕瀾來了。
砰砰砰。
幾麵光盾組成的大盾,閃耀著金色符光,擋在柳藏酒麵前。
盾落之時,薑拂衣也飛落到柳藏酒身邊,攻其不備,重重一掌拍在重翼肩頭,將他從光盾的側邊打飛出去。
那一連串黑色氣泡見有光盾抵擋,瞬間飛起。
如一團烏雲,在薑拂衣和柳藏酒頭頂上炸出一蓬飛濺的毒霧。
嗡……!
光盾延伸成弧形,完全將兩人攏住。
而薑拂衣取出一把小醫劍,朝氣泡飛來的方向揮去。
毒,醫劍也能克製。
小醫劍嗖嗖飛過,劍意四射,將隱身的青嫋逼現了形。
妝發精致,彩裙曳地,細眉鳳眼瓜子臉。
“二師姐!”重翼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跑來青嫋身邊,“這隻狐妖真是欺人太甚!”
青嫋沒理他,看向收回醫劍的薑拂衣:“薑姑娘,咱們又見麵了。”
薑拂衣對她沒什麼印象。
聽她提起金水山,才想起之前她去拜見過凡跡星。
而燕瀾曾在某個夜裡,見她從頭頂飛過,還故意在她麵前,施展過自己捕鳥用的天羅地網。
薑拂衣也客氣道:“上次匆忙,都沒能顧得上打聲招呼。”
青嫋抬起頭,望向踩著風箏,緩緩落下的燕瀾。
那風箏黏滿雀翎,飛在空中似真鳥一般。
青嫋好笑道:“幸好沒顧上,不然燕公子指不定得拔我幾根羽毛。”
上次就覺得巫族少君這人奇怪,對她好像懷有很深的敵意。
鳶南地區孔雀多,回來之後請大師兄去找同族打聽了下,差點兒將大師兄的肺給氣炸。
在鳶南地界,這位少君堪稱鳥妖劊子手。
倒也不會濫殺,那些被殺的鳥妖多少有點兒問題。
但沒有一隻大師兄的同族,能帶著一根雀翎走出萬象巫方圓三百裡。
燕瀾落在薑拂衣身邊,收回風箏和光盾,朝她拱了下手,沒接她的話。
柳藏酒氣她半路殺出來:“你也未免想太多了,鴆鳥的羽毛烏漆嘛黑,燕瀾才看不上,是嗎燕瀾?”
燕瀾:“……”
“二師姐,他們是什麼人?”重翼被抽了好幾鞭,都沒有這女人拍在他肩膀上的一掌更重,仿佛震蕩了他的心脈,還令他神魂俱顫。
“忘了凡前輩在等誰了?”青嫋頗無語的模樣,“師父讓你下山來化乾戈,你倒好,先動起手來。”
重翼不服:“是這隻狐妖先挑釁我!”
柳藏酒懶得理他,看向聞人楓:“錢呢?”
聞人楓扔了個錦袋過去。
薑拂衣接過手中,微微驚訝:“地榜第二這麼多?”
聞人楓對巫族人同樣沒有好臉色:“當然不是,這是地榜第二的十倍,我擔心重翼兄下手沒輕重,將柳兄打傷,薑姑娘一怒之下,不準凡前輩為女凰大人診脈,便拿出點錢財,激勵下柳兄。”
重翼捂住肩膀,轉頭瞪他:“原來是你!好大的膽子,你叔父都不敢……”
青嫋喝住他:“師弟!”
重翼迫於無奈閉上嘴。
上方。
凡跡星的聲音落下來:“阿拂,走了,隨我去飛凰山。”
薑拂衣知道無上夷的事情沒解決,自己不跟在他身邊,他不放心:“好的。”
重翼抬起手臂製止柳藏酒:“你這臭狐狸不準去!”
柳藏酒任務已經完成,才不稀罕去飛凰山:“放心,你請我去,我都不去。”
青嫋也勸燕瀾:“燕公子,若無要緊事,你也最好不要來飛凰山,我大師兄他……原身是孔雀。”
燕瀾猶豫。
薑拂衣密語傳音:“回道觀歇著去吧,我跟在凡跡星身邊你還不放心?”
燕瀾道:“我擔心魔神……”
薑拂衣道:“你們不都說,絕渡逢舟沒有單獨傷人的能力。”
燕瀾答應下來:“那你小心些,有事兒記得通過同歸與我聯絡。”
薑拂衣點頭:“我會的。”
說完,她躍上城樓。
見到聞人不棄也在,和上次在金水山見到他沒有區彆,繁複的寬袖長衫,錦緞束腰,眉目疏朗,溫文爾雅。
他如今是解開失憶咒唯一的希望,薑拂衣再因為巫族而不喜歡他,也恭敬行禮:“聞人前輩。”
聞人不棄看在凡跡星的麵子上,朝她微微頷首。
“聞人兄慢慢想價碼,我這就去為女凰診脈。”凡跡星一揮袖,取出一冊畫卷樣式的飛行器,帶著薑拂衣飛向懸於遠方的飛凰山。
燕瀾和柳藏酒返回郊外的道觀。
聞人楓飛上城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
聞人不棄斥責道:“你方才是在做什麼?”
“侄兒就是看不慣他們輕視您,凡跡星還是您請來的,瞧他們什麼態度?女凰也就算了,他們這些弟子算什麼東西,蹬鼻子上臉!”聞人楓實在忍不住,“叔父,彆怪侄兒多嘴,您如此自降身份,女凰隻會越發瞧不上您。”
聞人不棄頭痛不已:“你這孩子,我和你講過多少遍,你怎麼就是聽不進去呢?”
……
畫卷上,薑拂衣從聞人楓對飛凰山態度上,琢磨出一二:“聞人不棄這般工於心計之人,竟然是個癡情種,這世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凡跡星優雅的捋了捋額前亂發,抿唇道:“癡情?我看他是有病,還病得不輕。”
薑拂衣不解:“什麼意思?”
凡跡星擰眉思索:“該怎麼和你講呢,女凰像是他養的花,聞人不棄心甘情願澆水施肥,欣賞花開,至於花怎樣看他,一點也不重要。”
薑拂衣愈發不懂:“他不喜歡女凰?”
聽上去他隻是看中了女凰的美色。
但見色起意,同樣算是喜歡。
凡跡星修習幾十年醫道,也難以解釋這種情況:“不是你理解的那種喜歡,是一種病態。默默關注,無私奉獻,看著是不求回報,其實是不想得到回報。得虧女凰討厭他,若是多給他一個眼神,他可能逃跑的比誰都快。”
薑拂衣咋舌:“還真是有病。”
凡跡星聳了聳肩:“誰說不是呢,多年前他也曾苦惱的來求我醫治,我可治不好他這種犯賤的毛病,後來我看他是妥協了。”
兩人說著話,畫卷飛上飛凰山頂。
呈現在薑拂衣眼前的,是一座座連綿又氣派的宮殿。
在雲霧繚繞之中若隱若現。
“凡前輩。”收到消息,一眾美貌的侍女出來相迎。
凡跡星施施然前行。
薑拂衣跟在他身後,步入正中一座宮殿內。
女凰端坐在上首的王座上,珠簾蒙了半張臉,隻露出眼睛:“凡兄,有勞了。”
“女凰客氣了。”凡跡星也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女凰前輩。”薑拂衣行禮。
等抬頭之後,她仔細打量女凰,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女凰正與凡跡星簡單寒暄,發現她目光熾熱,狐疑著轉眸看向她。
一番對視,薑拂衣屏住呼吸,瞳孔不由越縮越緊。
“凡前輩。”薑拂衣回過神,急迫道,“恕晚輩無禮,我突然想起來有件事兒忘記和大哥說,您能不能將飛行法器借我一下?”
凡跡星微微蹙眉,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卻還是將畫卷取出來遞給她,並教她幾句使用口訣:“你慢一些。”
薑拂衣滿口答應著,卻幾乎是疾步跑出了宮殿。
心急火燎的乘坐卷軸,返回白鷺城門樓。
萬幸的是,聞人不棄仍在教訓聞人楓,還不曾離開。
薑拂衣落在他麵前,在他頗感疑惑的目光中問道:“聞人前輩,您修過劍道嗎?您手中有沒有劍?”
飛凰山那位女凰的眉骨和眼睛,和她母親竟然有著好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