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瀾說完, 原本是真的打算走,卻見薑拂衣聽了他的話,臉色逐漸變得難看。
簡單幾句話, 他琢磨了一路, 理應沒錯才對。
燕瀾疑惑道:“我哪裡說錯了麼?”
薑拂衣沒好氣:“你知不知道, 我最見不得你這副坦誠的模樣。”
從一開始, 她就巴不得燕瀾壞一點, 不要對她那麼好,不要太信任她。
她就能心安理得的“算計”他。
“我不讓你看那枚儲物戒, 不隻擔心聞人不棄會算計你。其實, 我內心同樣蠢蠢欲動,潛意識裡很想你看完之後, 將謎題解開, 再讓聞人敲你一尺子……”
薑拂衣最終戰勝了自己的邪念。
但當燕瀾不回複之後,她又生出新的邪念,希望燕瀾因為聞人不棄可能是她父親這事兒,疏遠她。
如此, 她就又有理由去算計他。
這才是薑拂衣真正心煩的事情, 燕瀾在封印術方麵的能力, 對她而言誘惑太大了。
以至於她總是反複糾結。
薑拂衣埋怨道:“我早想數落你,每次我一對你生出點壞心思,都來不及發芽, 就被你給掐斷。”
燕瀾明白了, 猶豫著說:“我不曾掐過,你內心的邪念始終發不了芽,源自於你的自製力,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
薑拂衣轉眸望向窗外朦朧的月光, 長長歎氣:“你根本不需要做什麼,你本身就像太陽,被你的光芒照耀,我的邪念很難生長起來。大哥,你怕不是我的克星。”
燕瀾心裡不是滋味,也不知誰是誰的克星。
但他隱約領悟,薑拂衣似乎將他想象的過於完美。
燕瀾想起近來生出的、各種不堪的心思,心虛的幾乎抬不起頭。
他喉結滾動了下,說道:“阿拂,你太高看我了,這世上沒有人會是太陽,我也沒有任何光芒。”
薑拂衣更無語了:“這隻是個比喻,我覺得你想變的有趣點這個念頭,不太可能實現了,你這人沒有一點幽默感,”
燕瀾當然知道這是比喻:“是你沒懂我的意思,其實我心底也希望,你可以壞一點,讓我繼續看那枚儲物戒,等我找出救你母親的辦法,再由聞人不棄以真言尺逼我說出來。這樣,我就能不負祖訓,也不負你……的期待。”
薑拂衣愣了愣:“啊?”
這像是燕瀾能說出的話?
她突然後退半步,看向他的目光添了一些戒備,懷疑他是不是腳下那個怪物。
燕瀾:“……”
她好像真的是一點也不了解他。
口中說著不希望他做神明,心裡卻將他視為沒有欲望、不會犯錯的神明。
“我千真萬確是這樣想的。”
燕瀾愈發想要讓她了解自己的不堪之處,“不隻這件事,還有許多事。比如我的眼睛,我體內可能存在的怪物,我問過獵鹿一次,他避開我,我就沒再繼續找他。遇到難題,我也會想逃避,變得懦弱,毫無擔當。”
他臉上的羞愧,實在太熟悉,又令薑拂衣打消了戒心。
她抬起手臂,在燕瀾肩上拍了兩下,安慰道:“你比起我所認識的所有人,已經很厲害了。不要這樣數落自己,請給我們這些更普通的人留條活路吧。”
燕瀾微微垂眸,看向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是如此自然而言,不帶一絲的男女之防。
她對他越是大膽,越是逐漸視他為親人。
燕瀾心底忽然生出一個強烈的念頭,這樣令他難過的親近,或許還不如她的疏遠。
再者,聞人不棄既是劍主,他一定會為漆隨夢恢複記憶。
薑拂衣因是石心人,對情感比較遲鈍。
從前那個精明的漆隨夢卻不一樣,看穿他的心思是很簡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