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然最後的機會了。
石心人幼崽手裡的醫劍, 和她的劍傀,能夠製服萬裡遙。
而水蠹蟲卵也被他們發現,原本的計劃基本已經失敗, 無法再喚醒縱筆江川。
地龍腹中,阿然無處可逃。
她曾遭神族重創, 又被封印侵蝕了三萬年,若再被《歸墟誌》收服,無人救她, 等待她的就隻剩下死路一條。
不得不孤注一擲, 攻入這巫族少君的後靈境。
或許可以從他的記憶中, 窺探出拯救縱筆江川的辦法。
即使不能,也可以掌握他的軟肋, 或者得知一些秘密,拿來要挾他。
燕瀾仍在疾退, 暗道:“寄魂!”
他眼前迅速凝出一麵光盾。
但遮的天賦力量無形無質, 輕而易舉的穿透光盾。
即使將萬物之靈無限放大, 燕瀾也窺不清楚迎麵而來的力量究竟是什麼物質。
隻覺得有股微風, 淡淡掃過他的臉龐。
燕瀾立刻集中精神, 內守靈台識海。
薑拂衣能夠聽到阿然的厲喝,卻看不到燕瀾的情況,心中慌亂。
方才她自己遭遇險境時,頂多有一些緊張,都不曾似現在這般慌亂。
燕瀾體內若封印著怪物,應是封印在後靈境內。
即使阿然打不開,也會令封印震蕩。
燕瀾會不會壓製不住?
漆隨夢察覺到她有些跑神,連忙提醒:“珍珠,下一處是四神聰!”
將萬裡遙的護體靈氣全部打破, 以漆隨夢目前的修為辦不到,隻能逐個去攻那些穴位。
他圍著萬裡遙打轉,尋找時機,強行持劍猛劈在穴位上。
震開一條縫隙,再由薑拂衣從旁施展醫劍。
四神聰已經是第三處穴位,漆隨夢飄逸的天闕府弟子服,已被透骨劍的劍氣刃割的襤褸,原本的藍白相間,又多出道道紅色的血痕。
眉目間的溫和蕩然無存,儘是淩厲凶狠。
一劍劈下!
“開了!”
薑拂衣立刻控劍入侵,難度如同拿著一根繡花針,想去紮穿石頭。
咬緊牙,手背青筋暴起。
劍意似煙霧,湧入萬裡遙的四神聰內。
“下一處,神庭!”
“好。”
……
阿然的全力以赴,令她向前邁進了一步。
從被燕瀾的雙眼隔絕在外,終於抵達了他的後靈境“門”外。
這扇“門”和她預想的截然不同,並沒有堅固的如同磐石,反而殘破不堪。
門後的世界被紅色血霧彌漫,像是一處不見天日的幽冥戰場。
充斥著戾氣、殺氣、怨氣。
阿然實在難以想象,燕瀾瞧著一身正氣的樣子,後靈境裡竟是如此一片腐朽暴戾的景象。
他是怎麼能忍住沒瘋的?
發瘋是遲早的事兒。
“嗬。”
血霧之中,似乎傳來一聲輕笑。
阿然恐懼著後退。
能令她恐懼的,放眼大荒時代,也沒有多少。
是怪物?
阿然聽縱筆江川提過一個怪物,說他是大荒怪物中最神秘,也是最可怕的一個。
連縱筆江川都對他諱莫如深,不準她多打聽。
魔神也說,神族記錄《歸墟誌》時,特意將那個怪物給撕掉了。
不會吧?
高階怪物怎麼能被封印到人的後靈境裡?
可惜阿然並沒有時間恐懼和思考,這是她最後的生機,她朝那扇破敗腐朽的“門”攻了進去。
嘭!
隨著阿然的衝擊,燕瀾神魂動蕩,捂著額頭趔趄後退。
但他麵前的阿然更是慘,如同被重擊了胸口,直接摔倒在地,接連吐了好幾口血。
燕瀾不清楚她如今有沒有能力摧毀他的眼睛,趕在她動手之前,忍著靈台劇痛,強行開啟《歸墟誌》。
被定在半空的竹簡倏然展開,揮灑下光芒。
阿然倒在地上,雙掌揮力抵抗。
抗衡之下,光芒隻能先將她籠罩。
阿然朝燕瀾喝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麼?”
燕瀾吃力掐訣,控製著《歸墟誌》與她較勁:“我想,做夢都想。”
阿然:“那你……”
燕瀾又說:“但我知道你根本什麼也看不到,我的後靈境被封印了,連我自己都打不開,你憑什麼打開?”
阿然無言,她如今這幅狼狽的模樣,謊話沒有說服力。
燕瀾也不說話,被阿然強攻過後,後靈境似乎裂開了一條縫隙。
燕瀾從光芒中自窺,他的眼珠始終泛紅不退。
心底如同滾蕩的沸水,咕嘟嘟,不斷向上湧動著一個強烈的念頭。
不,是那個自小陪伴他長大的,時不時蠱惑他的聲音,又冒了出來。
這次不是簡單重複著“打開它”。
變成了……
“殺了漆隨夢。”
“聽我的,殺了漆隨夢。”
“你快殺了他。”
“燕瀾,他會奪走你的一切,殺了他。”
如今燕瀾滿腦子全是這個念頭,“殺了漆隨夢”。
很難壓製,但燕瀾臉上半分也沒有顯露出來,鎮定的繼續結印,催動《歸墟誌》:“麒麟現,蕩平人間百難,收!”
麒麟虛像倏然從竹簡中躍出,頭角崢嶸,俯衝而下,要將阿然吞噬。
阿然怔怔仰頭,心如死灰,知道徹底沒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