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鹿緊緊繃著下顎線,臉色難看至極。
薑拂衣則仰頭看向塔頂,站著一位包裹嚴實的男人,戴著詭異的麵具,極標準的巫族裝扮。
巫族這三位隱世長老,分彆精通法陣、蠱毒、妖獸。
眼前這個耐性最差,脾氣比較暴躁之人,應該是精通蠱毒之術的族老封厭。
封厭負手立於塔頂,目光在兩人身上的鈴鐺之間流轉。
想直接動手,又怕損壞了寶物,不得不先按捺住心頭的怒火:“我不與你做口舌之爭,燕瀾,你偷盜藏寶閣罪證確鑿,從此刻起,你不再是我們巫族的少君!寶物交出來,我們會考慮從輕發落,否則這叛族之刑,除你之外,身為聖女的薑拂衣也要一起承擔,希望你考慮清楚!”
萬象巫的二層,沒有巫族的平民,彙集的都是貴族,二長老嵇武雖然搞不懂,卻跟著族老的話說:“沒錯,不管薑拂衣是不是大荒怪物,燕瀾已經受她蠱惑……”
“父親!”獵鹿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火上澆油。
嵇武向來聽兒子的話,訕訕退了回去。
一直以來,他對燕瀾其實沒有任何的不滿,隻是自己的兒子突然要和燕瀾爭,他自然要幫著兒子。
休容看向身旁的獵鹿,秘法傳音:“都鬨成這樣了,叛族罪是什麼刑罰你知不知道?還不肯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獵鹿頭痛得很。
如今的場麵,和他預想的不一樣。
幾年前,大祭司將他領去族老麵前,告訴他縱橫道的事兒,以及這五千年來巫族抓捕無名怪物,改造巫族血統的秘密。
獵鹿險些暈過去。
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燕瀾,求族老千萬要瞞著燕瀾。
他太了解燕瀾的性格,絕對無法接受此事,才不想讓燕瀾當這個少君。
但獵鹿以為,燕瀾若不肯接受,族老最多尋個理由,卸掉他的少君之位,將他給囚禁起來。
以免燕瀾太過正直,對外人泄露族中這樁醜事。
這幾日,甚至包括昨夜,獵鹿都在想著該怎樣勸服燕瀾,先向族老低頭。
沒想到一大早,燕瀾就將事情鬨成這般局麵。
甚至還將族中的醜聞,輕易告訴外族人。
獵鹿發現自己不太了解燕瀾了。
他禁不住看一眼薑拂衣,懷疑她是不是真如族老之言,給燕瀾下了迷魂湯。
獵鹿麵色凝重的上前一步:“燕瀾,我知道你難以接受,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巫族人,受巫族養育栽培之恩……”
最重要的是,親人、摯愛、摯友都在這裡,不然獵鹿也想一走了之,“你可以置之不理,但盜走族中根基,和族中作對,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薑拂衣瞧見獵鹿瞥了下自己,並沒有出聲辯解。
當前形勢,直接在眾人麵前,指責族老殘害神族,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
燕瀾的身份還是巫族人,是眼前這些長老們看著長大的孩子。
自家小輩被女人哄騙而盜寶,他們會有惻隱之心。
認為燕瀾沒錯,錯在薑拂衣。
但如果說出燕瀾是被族老殘害的神族,他們若不信,就會覺得燕瀾已經瘋了,想致他們於死地,從而下狠手。
若是相信,實在無法預料他們的反應。
薑拂衣傳音給燕瀾:“從夜梟穀來萬象巫,知道今晨審判,魔神應該快要到了,族老既想培養獵鹿,肯定希望看到他與你徹底決裂,你和獵鹿爭執幾句,儘量拖延時間。”
燕瀾沒有精力爭執,也不曾回應。
薑拂衣如今也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思。
罷了,她自己想辦法拖延。
燕瀾抬頭看向封厭:“族老,如果我將寶物還回去,你們會不會放過薑拂衣?”
薑拂衣皺了下眉。
封厭的惱怒之下,其實藏著一抹畏懼。
他盯著燕瀾的紅眼珠,告訴自己燕瀾早已是個尋常凡人,才敢說:“當然,我會做主放她離開。”
燕瀾“嗯”了一聲,沒有繼續說話。
廣場上頓時變的極為靜謐。
封厭:“燕……”
薑拂衣故意撩著腰間的鈴鐺:“噓。”
封厭唯有閉上嘴。
又過去許久,封厭忍無可忍:“燕瀾,你究竟考慮好了沒有?你自小有主見,說一不二,如今為何變得這般優柔寡斷?”
燕瀾道:“此事根本不必考慮,你既知道我說一不二,選擇盜走寶物,就不可能還回去。何況你放她走,她也不會走。”
封厭的火氣又蹭蹭竄了出來:“那你半天不說話是在做什麼?”
燕瀾已經察覺到結界波動,如實回答:“很明顯,我在儘量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