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2章(1 / 2)

珍珍還沒反應過來,侍淮鐘和陳青梅兩口子已經擠到了她旁邊。

也有其他看熱鬨的社員跟上來,全圍在他們身後。

侍淮鐘二話不說拽下侍丹玲手裡的信。

他把信紙從信封裡捏出來,小心翼翼地展開。

展開剛看了個開頭,他便顫了嗓音說:“是淮銘的字!”

此話一出,周圍瞬間一片吵嚷。

剛才好像都驚得懵住了,而現在是全都反應過來了——侍淮銘沒有死!

這也太讓人吃驚了,五年沒有音信的人,居然還活著。

不止活著,還成了軍官!

這,這可能嗎?

侍淮鐘不管彆人在旁邊吵什麼。

他認識的字並不多,所以忙捏著信轉身找村裡識字的人。

他雙手顫抖地捏著信紙,送到李書記麵前,控製一下聲音和眼淚說:“李書記,麻煩你幫忙看看,看淮銘都寫了什麼。”

李書記從侍淮鐘手裡接下信,其他人便又把目光全放到李書記身上。

他把信紙捏在手裡,清清嗓子先嗬一聲:“都彆吵了!”

社員們倒是聽話,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這會珍珍也反應過來了,眨眨眼豎起耳朵等著李書記讀信。

她的心跳還是快的,咚咚咚要破開胸腔跳出來一般。

李書記捏住信紙,又重重清一下嗓子,一字一句讀道:“親愛的娘、大哥,這麼多年不曾關心和問候,你們還好嗎?請原諒我這麼多年沒有寫信回家,蓋因戰時紀律不允,等我抽出時間回去,一定向娘和大哥好好賠罪……

“現在部隊正在整編,尚無法回鄉看望你們……”

“淮銘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也沒有辜負祖國和人民的期望,這些年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立了一些戰功,如今已是正團級……”

……

李書記隻是把文字一個一個地讀出來,讀的過程中毫無感情,但侍淮鐘還是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陳青梅也在旁邊抹淚,不時撫撫侍淮鐘的胳膊。

珍珍則哭得悄無聲息,眼淚全抿在了嘴唇間。

侍丹玲眼眶和鼻頭也是紅紅的,在旁邊捏著珍珍的手。

李書記讀完信紙上的最後一個字,旁邊突然有個婦人高聲道:“哎呀!淮銘還真沒死,還真當上乾部了!正團級軍官,老侍家祖墳上冒青煙啦!”

這聲剛完,接著又有人說:“可不是嘛,淮銘打小看著就有出息。”

……

周圍人七嘴八舌地奉承起來,把侍淮銘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侍淮鐘、陳青梅和珍珍聽著這些話,心裡滋味太過複雜,便又是哭又是笑。

陳青梅抬起手給珍珍擦臉頰上的眼淚,擦了幾下又捧上她的臉,把額頭抵到她額頭上,像哄小孩一樣哽咽著說:“珍珍,熬出來了。”

珍珍哽咽得說不出話,衝陳青梅輕輕點頭。

旁邊李書記把信折起來,送回侍淮鐘的手裡。

他抬手拍拍侍淮鐘的肩膀,滿麵笑意道:“是喜事,大喜事。”

確實是天大的喜事。

侍淮鐘收了收眼淚,臉上更多地露出笑容。

他接下李書記遞過來的信,小心裝回黃色信封裡。

裝好把信封仍放回侍丹玲的手中,哽著嗓音囑咐她:“收好了。”

侍丹玲點點頭,把信封小心裝到書包裡。

信已經送到並看完了,她也便沒在河岸上多留,撿起草葉間的烤紅薯送回珍珍手裡,又捏一捏珍珍的手,背著書包回家吃飯去了。

這事實在是來得突然,河岸上的社員圍著侍淮鐘、陳青梅和珍珍又鬨嚷一陣。

抵不住肚子實在餓得狠了,才散了回去各自的柴火堆旁。

而坐下來吃紅薯,說的還是侍淮銘的事。

珍珍拿著紅薯在拆火柴邊坐下來,一邊剝紅薯的皮一邊還在掉眼淚。

她也想控製著不要再哭,但眼淚就是不聽話,一個勁往下落。

腦子裡暈暈乎乎的,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大家都知道這是欣喜的眼淚。

翠蘭笑著開口說:“珍珍,你以後可有福啦。”

男人突然之間當上了軍官,那她不是也就跟著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紅旗公社的所有女人,都沒有她林珍珍有福氣,真是命好啊!

珍珍輕輕吸一下鼻子,聲音弱,“我隻要他活著就好了。”

侍淮銘隻要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就是老天爺給的最大恩賜了。

紅梅在對麵盯著珍珍看一會,神情瞧著有些酸,忽開口說:“珍珍,侍淮銘寫了那麼長的信,怎麼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提起你啊?他會不會把你給忘了呀?”

聽到這話,珍珍看向她愣了愣。

翠蘭和秀竹也看向紅梅,自然也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看珍珍不說話,紅梅眼珠子轉一圈,稍壓低了聲音又繼續說:“我聽說啊,有些人當了軍官,就把鄉下的媳婦給休了。你知道你和侍淮銘之間是什麼嘛,是父母包辦的封建婚姻。封建婚姻你懂不懂啊?”

珍珍默默地咽紅薯,低下眉。

紅梅輕唉一聲繼續說:“你說你要是有個孩子還好,孩子不能沒有娘啊,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也是要把你留下的。可你連個孩子都沒給他生,就很難說了。”

珍珍低眉咬一口紅薯。

紅薯軟軟麵麵的,吃在嘴裡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可她此刻卻感覺不到甜,嚼在嘴裡什麼味道都吃不出來。

她何止沒有給侍淮銘生孩子,當初結完婚大半個月,侍淮銘都沒有碰過她。

誰都聽得出來,這話是故意往珍珍心裡戳的,故意潑冷水來的。

“你快彆胡說了,淮銘不是這樣的人。”翠蘭這時候伸出手拍一下紅梅的胳膊,想讓她趕緊閉嘴。

“我可沒有胡說。”紅梅哼一聲,“侍淮銘本來就出挑,現在又立了戰功當上了軍官,以後肯定還要往上升當更大的官,人家想要什麼樣的對象找不到?鄉下的媳婦那是父母看上的,是父母包辦的封建婚姻,又沒有孩子,離了也很正常。”

堵不住紅梅的嘴,翠蘭隻好默默看著珍珍的臉色。

珍珍一直低著眉吃紅薯,沒什麼明顯的反應。

翠蘭拍拍她的手說:“彆聽她說的。”

珍珍吃著紅薯點一下頭。

紅梅偏不住嘴,恨不得趴到珍珍耳邊去,“我也是給你提個醒,你聽進去了,心裡有個準備也不是壞事啊。要我說,你不如早做準備。”

翠蘭又重拍紅梅一下,斜眼瞪她,小聲:“你乾什麼呀?見不得人高興?”

紅梅很是有道理,“我這不也是好心,怕她高興過頭了,到時候更難受不是?”

翠蘭還沒再說出話,這時候珍珍抬頭出了聲。

她看著紅梅輕輕“嗯”一聲,“我記住了,會有心理準備的,感謝你提醒我。”

紅梅:“……”

突然叫她不知道再說點什麼好了……

***

在河岸上吃完紅薯又休息一會。

李書記掐著時間吹哨。

哨聲一響,社員們用土蓋了火堆起身。

互相幫著拍拍衣服上的草葉,回到塘裡繼續乾活。

乾完半天的活,到點在哨聲中散了回家。

回家的路上,侍淮鐘、陳青梅麵上紅光很盛,眉梢飛揚,嘴角就沒放下來過。

珍珍跟在他們旁邊,眉眼和唇縫間也同樣鋪滿了笑意。

濃烈燦爛如西半空的晚霞。

鄉鄰們從旁邊走過去,都要和他們再說上幾句話。

不過還是說侍淮銘不僅沒死還當了軍官的事,又是恭喜又是奉承誇讚。

被人用話語托著,侍淮鐘和陳青梅臉上的光彩比霞光還要紅豔。

扛著鐵鍁到家的時候,屋頂炊煙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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