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興國偏不睡,繼續叭叭說:“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想三嬸。三嬸生你氣了,所以不跟你一起睡覺。我聽奶奶說,三嬸是被你氣回來的。”
侍淮銘嗯一聲,“你知道得還挺多。”
侍興國絲毫不謙虛道:“那是當然的了,我還知道,你看不上三嬸,三嬸又沒給你生孩子,你想休了她。但是我們都喜歡三嬸,奶奶不會讓你休了她的。”
侍淮銘又轉頭看一下侍興國,“誰說的?”
侍興國道:“村裡很多人這麼說啊,當時你寫信回來,家裡人知道你當官了,就有很多人這麼說了。前兩天三嬸自己從城裡回來,她們又這麼說了。”
聽完這話,侍淮銘心又不自覺往下沉了沉。
他跟侍興國說:“彆聽那些人胡說,三叔從來都沒想過休了你三嬸。”
侍興國說大人的話顯得不順暢,說得很慢,“那就好,奶奶說了,三嬸這麼好,你要是把三嬸休了,她就不認你這個兒子了,當了官也不認。”
侍興國又說了幾句便困了,打個哈欠兩分鐘不到就睡著了。
聽著侍興國的呼吸聲,侍淮銘躺在他旁邊仍是沒有閉眼睡覺,他在夜色中慢眨著眼想很多事,尤其想了想珍珍這些年受了多少的委屈。
他走了五年,珍珍在家等了他五年。
他活著回來了,當了乾部,卻又因為沒有孩子,珍珍開始承受一些風言風語,並在心裡覺得他看不上她,會跟她離婚。
而珍珍進城以後,他雖然說了不離婚,卻一直在給珍珍施加壓力。
他沒有把珍珍當成老婆對待,一直都把她當成是妹妹在對待,而在學習這件事上,更是把她當成了學生當成了兵蛋子,用帶兵的那一套在要求她。
她忍受不了了回來了,麵對的又是新一波的流言蜚語。
因為她確實是呆不住才回來的,是哭著回來的,而且去城裡這麼久仍然沒有懷上孩子。
想起珍珍之前一直對他滿懷期待的眼睛,還有那些親昵的靠近,以及時不時紅成了雲朵的臉龐,再想起她現在對他的態度,侍淮銘隻覺得胸口很悶。
她現在肯定是對他失望透頂了。
她連話都不想聽他說了。
***
這一晚侍淮銘仍然沒睡幾個小時。
早上聽著雞鳴很早起來,洗漱一把吃了早飯,他看到珍珍拉上板車出門,忙跟珍珍一起出去,並從她手裡接過了板車。
沒讓珍珍開口,他先說:“你把我當工人就好,我不說話。”
珍珍默聲看他一眼,沒有開口多說什麼,讓他拉著板車一起走了。
去往集市的路上,珍珍仍是一句話都不說,侍淮銘自然也沒有再出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珍珍一路上也沒有回頭看過他。
到了集市上占地方擺出攤位,珍珍隻管賣豆芽。
侍淮銘在旁邊招呼著客人一起賣,說話算話地沒有找珍珍說閒話,但在豆芽賣得差不多的時候,他跟珍珍招呼一聲,離開了一會。
珍珍沒有多管他。
侍淮銘離開一會回來了,手裡多了一對發繩。
沒跟珍珍說話,他直接拿過珍珍的辮子,把兩根發繩綁在了珍珍的發梢上。
綁完了他看著珍珍說:“很好看。”
他剛才是去買發繩了?
珍珍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發梢上的發繩。
片刻,她把發梢上的發繩解下來,塞回到侍淮銘手裡。
她小聲說:“我不要,免得你再說我獻媚。”
“……”
侍淮銘看著手裡的發繩屏息。
他抬起目光看向珍珍,珍珍已經招呼人稱豆芽賣豆芽去了。
吸氣調整片刻,他默默把發繩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
賣完豆芽從集市上回來,珍珍的態度仍沒有半分軟化。
當然她隻對侍淮銘不言不笑,和彆人說話的時候還是和平時一樣。
這種被區彆對待的滋味並不好受。
吃完午飯靠在床頭,侍淮銘把上午在集市上買的發繩放在一邊,盯著那對發繩發呆出神。腦子裡全是珍珍這兩天對他的態度,越想心裡越難受。
也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家裡已經沒有其他人在了。
他從床上起來,到院子裡看一圈,從窗戶裡掃到珍珍在家。
珍珍吃完午飯看書看困了睡了個午覺,一覺醒來家裡已經沒人了。
她原本是想出去打豬草的,但發現豬草籃子和鐮刀都不在了,便沒有出去。
心思被劇情吊著,她回到屋裡繼續看書。
正看得入神的時候,忽聽到門框上響起“咚咚”兩聲。
她抬起頭,隻見侍淮銘打起門簾站在她的房門邊。
珍珍沒理他,落下目光繼續看書,把他當空氣。
侍淮銘站在門邊看她一會,沒有轉身出去,而是到她旁邊坐下來。
珍珍仍舊把他當空氣,繼續低頭認真看自己的書。
默了一會,侍淮銘試圖和她說話:“不懂的我可以給你講。”
珍珍低著頭出聲道:“不用了,我有老師。”
心裡好像有針刺,侍淮銘看著珍珍的側臉片刻又出聲:“薛凡?”
珍珍則還是看著書本,低低應聲,“嗯。”
侍淮銘:“他講得比我好?”
珍珍:“嗯,他是老師。”
侍淮銘仍是盯著珍珍的側臉,他目光沉沉的,也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然後他看著珍珍出聲說:“我們好好聊聊行嗎?”
珍珍還是那句:“我們有什麼好聊的?”
侍淮銘繃著臉色和聲音道:“說說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珍珍目光還是落在書上,但已經沒在看內容了。
她默了一會,然後看著書頁上字淡聲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們不合適,我本就不該嫁給你,更不應該等你回來,更更不該跑去城裡找你。以後我們就各過各的,你在城裡我在鄉下。你要是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你就和她在一起吧。我要是遇到了合適的,我也會再嫁。我相信娘會理解我的,至於其他人怎麼說,我都無所謂了。”
侍淮銘盯著她,眼神冷聲音更冷,“你想再嫁給誰?”
珍珍聲音也不像平時那麼軟:“和你沒關係,不管嫁給誰都是我的自由。”
可以。都能跟他談自由了。
侍淮銘咬咬牙,“我不同意,你必須跟我回城裡。”
聽到這話,珍珍轉過頭看向他,眼睛裡都是氣惱,“我憑什麼跟你回去?我不喜歡和你在一起過日子,你讓我覺得很累,我在城裡每天都過得小心翼翼的,我不想跟你過了。”
她再也不要過那種小心翼翼討好他的日子了。
說到這她把目光轉開到另一邊。
然後調整一下情緒,平了平語氣又繼續說:“你也彆在我麵前裝了,你不就是怕娘生氣,怕娘跟你鬨,跟你斷絕母子關係,你才這樣裝的嗎?你大可以不用擔心娘那邊,娘疼我,我會說服她的,不會讓你為難。”
話說完了,珍珍不想坐著了,拿著書站起身。
然剛走到房門口,還沒伸手打門簾,忽又被侍淮銘捏住手腕往回拉了兩步。
侍淮銘把她拉回來後,用高大的身體擋在她麵前。
珍珍想要出去,他一伸手就把珍珍給攬回來了。
珍珍被他擋著出不去,更氣了,伸手推他再次試圖往外走。
侍淮銘又輕鬆地把她攬回來,把她擋在牆邊,神色凝重且認真地看著她說:“我請假回來跟你道歉,不是因為娘,是我自己……”
珍珍不想聽他說,又伸手推他想往外走。
侍淮銘抓住她的手腕,看著她道:“能不能聽我說完?”
珍珍推他推不開,想抽手又抽不出來。
於是又急又惱地掙紮兩隻手,皺著整張臉說:“不能,不聽。”
侍淮銘抓著她的手腕不鬆。
珍珍掙紮兩下又惱著說:“你讓我出去,我說了我現在討厭你,我討厭你。你乾嘛要回來,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也不想聽你說話。”
聽著珍珍的話,腦子裡不自覺想起一些場景來。
侍淮銘壓不住心裡的煩躁,看著她問:“那你現在喜歡誰?想聽誰說話?薛凡嗎?”
珍珍蹙眉看他一眼,然後掙紮的幅度更大,攢著勁道:“反正不是你,你快點放開我,謝謝你花費那麼多時間教我識字教我讀書,讓我明白了很多新道理,我再也不是那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林珍珍了,我有追求我自己人生的自由和權利,都跟你沒關……”
下麵的話沒能說出來,侍淮銘突然伸手掐住珍珍的後脖頸,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珍珍被驚得一愣,反應過來侍淮銘在對她做什麼後,她更加用力地推他。
但珍珍這點力氣在侍淮銘麵前根本沒有用。
侍淮銘堵著她的嘴把她逼在牆邊,一隻手輕鬆抓住她兩隻手的手腕,直接按到頭頂。
沒讓她再說話,他攬著她的腰撬開她的齒縫,在她的唇舌之上深深糾纏。
珍珍被他按在牆上動不了。
她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本能的抵抗,但在侍淮銘那裡完全沒用。
侍淮銘處於微微失控的狀態。
他親了珍珍好一會才慢慢回過神。
撿回了一點理智,他放開珍珍的嘴巴,隻見珍珍眼睛裡汪著眼淚,臉上都是驚慌。
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手上下意識鬆了力氣。
珍珍得了自由,連忙伸手推開他,轉身低頭跑出了房間。
侍淮銘站在原地半晌沒動。
理智恢複得更多了些,他抬起手撐在牆上,懊惱地閉上眼睛。
瘋了吧。
他怎麼會做出來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