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哎喲哎喲喊著叫侍淮銘放手。
侍淮銘鬆手放開他,“我再說一遍,我爹已經死了,我沒有爹。”
說完推上車,麵色更冷。
被捏了那一下,侍大富沒敢再追上去。
他在後麵揉了一會肩膀頭,又衝侍淮銘背影喊:“你爹我沒死,你是我的種,老子到死那也是你的親爹!你想不認就不認?當了乾部你也是我兒!”
侍淮銘沒再理她,推著車沒停。
侍大富看著他進了村子,又抬手揉一會還在疼的肩膀。
揉完了他啐一口口水又罵:“他娘的,誰知道這小子能這麼有出息,早知道他這麼有出息,當時打死我我也不去趙城,現在過的他娘的是什麼日子!”
他那小老婆沒有鐘敏芬一分能乾,這些年家裡養家基本全靠他,他也不是什麼有大本事,也不是有多能吃苦,家裡窮得吃上頓沒下頓。
他現在真是恨不得,甩了小老婆再跑回家裡來。
想想真是造孽。
他當初就不該把小老婆帶回家。
他就認慫讓著鐘敏芬,每天受點氣也沒什麼,至少日子好過點不是。
現在侍淮銘當上了軍官,家裡的日子就更好過了!
他眼饞哪,都快饞死了!
悔得腸子都青了!
日他奶奶的!
***
甩開了侍大富,珍珍往侍淮銘臉上看了一眼。
暮色更濃重了一些,侍淮銘的麵陷在暮色中顯得更為冷硬。
她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便沒有出聲。
她自然不會用什麼生恩之類的勸侍淮銘認爹,畢竟誰有這樣的爹誰倒黴,但她也不能說侍大富什麼不好,畢竟說到底,他終究是侍淮銘的親爹。
板車進了院門,珍珍回過神來,起身下板車。
家裡人全都在家,侍丹玲從屋裡伸出頭來,叫了一聲:“三叔三嬸回來啦。”
看珍珍和侍淮銘回來了,鐘敏芬出聲道:“收拾收拾吃飯。”
收拾好了一家人在桌邊坐下來。
侍淮銘拿起筷子,直接開口問:“侍大富找回來了?”
聽到這話,鐘敏芬愣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侍淮銘什麼都不知道,畢竟侍大富跟小老婆跑了的時候,侍淮銘當時才四歲。她一直都跟侍淮銘說的是,他爹死了。
默一會,侍淮鐘出聲:“他找你了?”
侍淮銘嗯一聲,“剛才在村子外麵碰到了。”
鐘敏芬反應過來了,出聲說:“淮銘你彆管他,就當他死了。晌午就聽人說在村裡外頭看到他了,估計是在外麵晃一天了,真是死不要臉。”
侍淮銘:“他沒到家裡來惹麻煩吧?”
鐘敏芬哼一聲,“我借他十個膽子,你看他敢嗎?哪次看到他我讓他好受過?他敢回來,來一次我打一次,我打不死他。”
聽鐘敏芬這麼說,侍淮銘也就放心了。
侍大富一直都是家裡誰都不願多提的人,說幾句後也就沒人說了。
吃完飯洗漱完,天已經黑透了。
天黑得濃了,就到了睡覺的時間。
珍珍躺在床上還沒睡著,忽從窗戶裡看到院子中隱約有火光。
侍丹玲已經睡熟了。
珍珍看了一會從床上爬起來,出門往院子裡看一眼。
原來是侍淮銘正坐在院子裡抽煙,煙頭上的火星一直明明滅滅在閃爍。
這麼晚一個人坐在這抽煙,是在想他親爹的事情嗎?
珍珍默聲看他一會,不打算過去打擾他,轉身準備回房繼續睡覺。
但她還沒轉過身,忽聽侍淮銘問了一句:“怎麼還沒睡?”
珍珍停住步子,反問了他一句:“你怎麼還沒睡?”
侍淮銘撚滅手裡的煙,“抽根煙,待會就進去睡了。”
珍珍哦一聲,“那你早點睡吧。”
侍淮銘卻沒起身,又說:“要不要過來聊會天?”
珍珍看著他猶豫一會,走過去在他旁邊的板凳上坐了下來。
珍珍以為他要跟她聊侍大富的事情。
結果他問她:“腳疼得還厲害嗎?”
珍珍動了一下受傷的腳,“已經好多了。”
侍淮銘囑咐她:“不能做的事情彆做,還是得多養上一點時間,回去以後以後好好歇著,先把腳養好。”
珍珍衝他點點頭,“好的。”
侍淮銘看著她又說:“你要是不想學習,以後就不學了……”
“不行,我得學。”沒讓侍淮銘把話說完,珍珍立馬搖了搖頭。
她要進步,她不想再愚昧麻木糊塗,她想要活得清醒一點,想要豐富的內心世界。
看她這麼說,侍淮銘點點頭,“行,那回去以後我繼續教你。”
珍珍說話聲音小,“其實你要求嚴格一點也是好的,不然憑我自己,可能學著學著就放棄了,還是會停留在自己以前的思想世界裡,隻是……有時候太嚴了……”
侍淮銘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以後我不會對你凶了。”
珍珍被他摸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
腦子裡突然又不受控製地閃現一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麵。
珍珍屏屏氣從板凳上站起來,“好了,已經很晚了,早點睡覺吧。”
說完沒等侍淮銘出聲,她就進屋回房去了。
侍淮銘在原地多坐了一會,仰頭看一會夏夜裡的星星,也起身回屋睡覺去了。
***
回城裡的前一晚,飯桌上。
侍淮銘跟鐘敏芬說:“娘,我們明天一早出發,你稍微收拾點行李,把必要的東西帶上就行,不用很多。那邊東西很全,需要也可以去置辦。”
鐘敏芬想都不想直接拒絕:“我不去,我不想折騰。”
侍淮銘看著她說:“我這好不容易有了點出息,您不跟我過去享享福,我這心裡能安心嗎?您放心,那邊房子夠住,吃喝都方便。”
鐘敏芬還是說:“我現在不去。”
喝口稀飯繼續說:“你要是真的孝順,你就把珍珍照顧好,彆再讓她受委屈。哪天珍珍懷上個一兒半女的,不用你叫,我自己就過去了。”
這話的意思挺明顯的了。
侍淮銘沒再說彆的,點點頭道:“好,我們儘快。”
聽到這話,珍珍默默轉頭看了他一眼。
什麼就儘快呀,不是才剛說好再試試看嘛,哪就生孩子了。
她之前是挺想生孩子的,但現在已經不著急了,畢竟兩個人之間的事都還沒鬨明白。
當然心裡雖這麼想,珍珍嘴上什麼都沒說。
吃完臨走前的最後一頓晚飯,珍珍和侍淮銘又和鐘敏芬侍淮鐘陳青梅他們聊了一晚上的天,說了很多臨彆互相囑咐的話。
晚上睡覺前收拾好行李,在家的最後一天也就結束了。
次日淩晨起來,吃完早飯,家裡人一起送侍淮銘和珍珍出門往村頭去。
到了村頭臨近分彆,鐘敏芬拉著侍淮銘的手,又是眼淚汪汪的。
村裡很多人都過來一起送珍珍和侍淮銘。
路程遠,村子裡的東西給他們他們不願意拿,於是就每人都說了點暖心的話。
說完分彆的話,珍珍和侍淮銘沒再多磨蹭,上驢車離開。
驢車晃晃悠悠走起來,兩個人一直跟村頭的人揮手,直到看不見才放下來。
李書記安排了村裡年輕的小夥給珍珍和侍淮銘趕驢車。
驢車趕到火車站,侍淮銘給小夥塞了一包煙,看著他走了才和珍珍進了火車站。
這次侍淮銘買了兩張臥鋪的票。
上了火車不久後天黑,剛好可以在火車上睡一睡。
因為有侍淮銘在,珍珍這一次坐火車很安心,不怕遇到什麼壞人,也不怕自己沒注意坐過站。所以天黑以後,她躺在鋪位上很快就踏實地睡著了。
次日淩晨被漸高的鬨嚷聲吵醒,珍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打眼便看到侍淮銘躺在她對麵的鋪位上,沒在睡覺,而是側著身子麵對她正盯著她看。
不知道他這樣盯著自己看了多久,珍珍反應過來,忙把臉蓋起來了。
看她這樣,侍淮銘眼底閃過一絲很輕的笑意,沒有說話。
火車在快接近中午的時候到熙城站。
珍珍什麼都不用管,跟在侍淮銘身後下車,又跟著他坐車回學校。
看到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學校大門,珍珍笑了一下。
雖然隻在這住了幾個月,但已經有感情了,再回來隻覺得格外親切。
珍珍跟著侍淮銘進學校大門。
兩個人商量著是先回家休息一會,還是先直接去食堂吃飯。
正商量著呢,珍珍目光一瞥,忽遠遠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朝她飛奔而來。
珍珍眼睛立馬就亮起來了,衝著那飛奔的身影叫了一聲:“大白!”
大白像火箭一樣衝到她麵前,哈著舌頭尾巴搖得像螺旋槳。
它興奮得又是跳又是叫,拿毛茸茸的大狗頭一個勁往珍珍身上拱,簡直要把珍珍拱翻在地上。
這簡直是湧潮一般的熱情。
誰也抵抗不了這樣濃烈的熱情。
珍珍開心得不得了,使勁揉大白的狗頭,“你肯定很想我了吧?”
大白:“汪汪汪!”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