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落下目光看向侍淮銘,“嗯。”沒辦法不想啊。
侍淮銘說:“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要麼隨了柳誌他娘的願離婚,要麼柳誌他娘從此閉嘴,要麼讓阿雯和柳誌他娘這輩子不要再見麵,就看柳誌怎麼處理了。”
站在柳誌的立場上,肯定是希望家庭和睦的,但現實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馮婆子接受不了沒有孫子,心裡過不去這個坎,繃不住的時候肯定還是要發瘋撒潑的,而阿雯不可能為了給柳家傳宗接代,再冒生命危險去生一個。
珍珍看著侍淮銘眨眨眼,片刻說:“柳誌要是跟阿雯離婚,我一輩子瞧不起他。”
侍淮銘想了想柳誌這段時間的表現,出聲說:“應該不會的。”
珍珍:“最好是不會。”
如果會的話,這種沒情沒意沒人性的男人,就該下油鍋。
珍珍想象一下那些不好的結果,再想象一下阿雯這些年受的委屈,心裡又忍不住堵上氣。然後她沒再多說,和侍淮銘扯點彆的,放鬆下來便睡覺了。
次日起床梳洗,侍淮銘照常去上班。
柳誌今天也正常上班,珍珍吃完飯便又到隔壁去陪阿雯。
哪怕是不說什麼話,就這麼陪在阿雯旁邊,她心裡也會安心很多。
中午柳誌下班回到家,珍珍也就回來了。
她在家吃完午飯,帶著興禹和丹彤一起睡了會午覺。
睡完午覺起來,洗把臉給興禹和丹彤換上乾淨的尿布,又抱著丹彤去隔壁。
進了院子往屋裡去,珍珍仍是直奔阿雯的房間。
房間外麵沒有其他人,珍珍走到房間門外,抬起手扣到門板上敲門。
之前扣門會有人說進來,有時是阿雯,有時是保姆,但這次裡麵卻沒人出聲。
珍珍有些疑惑,推開門伸頭往裡看,隻見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
保姆不在房間裡,阿雯也不在。
珍珍以為阿雯去上廁所了,便出聲叫了句:“阿雯,我來啦。”
她的聲音在屋子裡鋪開,卻並沒有得到阿雯的回應。
珍珍有些疑惑,抱著丹彤直接去到洗手間門外。
到跟前發現洗手間的門半開著,裡麵空空的,根本沒有人在裡麵。
伸頭往洗手間裡掃上一眼,珍珍心裡頓時生出了不好的感覺。
她忙又回去阿雯的房間,進去後目光掃過床鋪,再掃過整間房,發現孩子也不在。
心裡不好的感覺更濃烈了一些。
珍珍心裡霎時有些慌,忙抱著丹彤往外走。
快著步子剛出去走到院子裡,正好碰上了回來的保姆。
保姆對珍珍很是客氣,笑著跟珍珍打招呼:“林同誌,你來啦。”
珍珍穩住表情和呼吸,看著保姆問:“阿雯呢?她去哪了?”
保姆有些疑惑道:“她在家啊,我剛才出去買了點菜。”
她手裡拎著菜籃子,裡麵正是她剛才出去買的菜。
意識到什麼,她忙放下菜籃子,跑進屋打開阿雯房間的門。
找了一下屋裡沒有人,她又跑出來問:“怎麼回事啊?孩子也不見了。”
正在坐月子的人突然不見了,孩子也不見了。
珍珍心裡慌得厲害,沒再站著,忙抱著丹彤回家,到家臉色慌張地把丹彤交給鐘敏芬,連忙又往院子外跑。
看她這樣,鐘敏芬在後頭大聲問:“怎麼啦?”
珍珍沒時間多說,和保姆碰上頭,兩人一起出去找阿雯。
珍珍和保姆都急壞了,在大院裡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更是急得滿頭都是汗。
保姆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握著珍珍的手滿是哭腔地說:“林同誌,這可怎麼辦啊,人要是找不回來,柳同誌會不會一槍斃了我啊?”
珍珍自己也很緊張。
但她不得不穩住,安撫保姆,“不會的,人肯定能找回來,我去給柳誌打個電話。”
珍珍用柳誌家的電話給他辦公室打了電話。
打完急忙放下電話,又立馬帶著保姆跑出去,一起出大院去找阿雯。
她們往大院附近去找,每走一個地方就喊一個地方。
兩個人都急得眼淚打轉,但是都沒有哭出來。
***
鮮草碧綠的河岸邊。
阿雯坐在石頭上,懷裡抱著裹在繈褓裡的孩子。
湖麵上吹來習習微風,撩起她額頭和耳畔淩亂的頭發。
她眯著眼,盯著湖麵上碎開的陽光,久久沒有動。
這樣又坐了一會,她忽抱著孩子站起身。
然後她像個木頭人偶一般,抱著孩子走下河岸,一步一步往河裡去。
布鞋的鞋尖碰到水,瞬間濕進鞋裡。
另一隻腳又往前邁進去,河水直接淹沒腳踝。
不遠處的河岸上,看到抱著孩子正往河裡走的阿雯,珍珍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她和保姆同時加快步子往這邊跑,用儘了全力喊:“阿雯!”
阿雯好像沒聽到,還在往河裡邁步子。
珍珍和保姆及時跑過來,一把抓住阿雯的胳膊。
保姆連忙從阿雯懷裡奪下孩子抱在懷裡。
珍珍拉著她往岸上拽,顫著聲音喊:“你乾什麼?!你要乾什麼啊?!”
阿雯好像被抽了靈魂一樣,虛聲軟氣說:“珍珍姐,你彆管我了。”
珍珍用兩隻手拽著她,眼睛血紅地看著她重聲道:“回家!你跟我回家!”
阿雯畢竟虛弱。
她被珍珍拖拽到河岸上,腳下一軟摔在了草地上。
珍珍拽著她的胳膊,拚了命地把她往起拉。
沒能拽起來,珍珍突然也崩潰了,蹲下來一把抱住阿雯,痛聲哭道:“你想乾什麼?你這麼做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有沒有考慮過你的父母?我會恨你的!”
阿雯歪頭靠在珍珍的肩上,還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她眼睛裡汪滿了眼淚,哽咽著聲音道:“珍珍姐,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隻想結束這一切,立馬結束這一切……”
珍珍抱她抱得緊,“不可以,不可以……”
阿雯慢眨兩下眼睛,片刻忽然又虛聲說:“當初嫁給柳誌的時候,我好開心啊……我以為我會過上童話一般的生活……”
難得阿雯想要倒倒苦水。
珍珍抱著她不動,也沒有出聲打斷她的情緒。
阿雯頓一會繼續說:“生豆豆之前,都還是好好的,快要生豆豆的時候,他娘過來了,說是來伺候我月子的,我當時心裡可感動了。可豆豆生出來的那天,我和豆豆剛出產房,就在產房的門外,當著護士和其他產婦家屬的麵,她甩起手給了柳誌一巴掌,就因為護士告訴她豆豆是女孩……”
“那一巴掌看著是打在柳誌臉上,其實是打在我的臉上……”
“我被嚇到了,心掉進了冰窟窿裡,初當媽媽的喜悅都沒有了,本來特彆高興……”
“豆豆還沒滿月,她就開始催生二胎,寫信催,想儘所有辦法催……”
“我本來就是打算生二胎的,所以後來又懷上了米米,本來是挺開心的事,可因為她,我懷孕以後便開始焦慮,孕期反應極其痛苦……”
“生下米米的時候,她的反應倒是沒有生豆豆時那麼激烈,但她一臉嫌棄地跟我說,路邊要飯的都能生上十來個,趕緊接著生就是了……”
阿雯突然笑,笑一會繼續:“我不想生了,可她催得比之前更厲害,不見麵的時候還好,她隻是寫信催,但隻要見到麵,她總會把柳誌罵得狗血噴頭,罵很多很多難聽刺耳的話,我知道柳誌心裡的壓力也很大,所以我們又商量著要了一個……”
“心裡想著,要是能生個兒子,這一切就都解決了,我們可以安安穩穩地生活,也是好事。可也因為這麼想,懷孕的時候更加焦慮痛苦,甚至於有些排斥……”
“睡不著覺……吃不下飯……”
“珍珍姐,我一直不想讓你們知道我的這些糟心事,想讓你們覺得我過得很好很好,可是我現在實在撐不住了……我好累……好累……”
珍珍吸吸鼻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很壓抑很辛苦,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你不要什麼都自己憋著,受了委屈跟我說,我永遠給你當依靠。聽姐姐的話,跟姐姐回家,姐姐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聽著珍珍說這話,阿雯的眼淚又下來了。
保姆在旁邊抱著哇哇哭的孩子,也已經哭得不行了。
她哽咽著說:“老天爺不公平,憑什麼叫我們女人受這些罪!”
沒讓阿雯多哭,珍珍掏手絹幫她擦乾眼淚,架著她的胳膊把她扶起來。
她扶著阿雯沿河岸往回走,結果沒走幾步,阿雯眼睛一翻腿一軟,又摔了下去。
人昏過去了,珍珍急得頭上直冒汗。
保姆也急,抱著孩子連忙說:“我回去找人。”
她抱著孩子走了沒多遠,恰好又碰上了找過來的柳誌。
柳誌跟保姆簡單交流兩句,連忙往保姆指的方向奔跑過來。
看到珍珍坐在地上把阿雯抱在懷裡,他急忙跑到珍珍和阿雯麵前,彎腰抱起昏過去的阿雯,二話不說又快步跑起來。
珍珍跟不上他,在後麵追了幾步後開始掐腰喘氣。
阿雯被柳誌抱走了她也還算安心,然後便跑上一段再走上一段,這樣交替著回到大院裡。
回到家發現柳誌沒有把阿雯抱回來,珍珍又馬不停蹄往醫院去。
鐘敏芬問她發生了什麼,她還是沒停下來回答,掐著腰衝鐘敏芬擺擺手便走了。
去到醫院,找到阿雯所在的病房,阿雯已經躺在病床上掛上了吊針。
她大喘著氣進病房,上氣不接下氣問柳誌:“阿雯怎麼樣?”
柳誌說:“太虛了。”
珍珍走到病床邊坐下來,低下頭捂住臉。
捂住臉緩了好一會才把氣息緩下來,她放下手睜開眼,隻見躺在病床上的阿雯睫毛扇動,緩慢地醒過來了。
兩個人對視片刻,誰都沒有說話。
然後阿雯微微牽一下嘴角,看著珍珍虛聲說:“姐,我想吃葡萄……”
珍珍忽一下笑出來,眼眶也同時濕了,她伸手握住阿雯的手,點頭說:“好,姐姐去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