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後才慢慢起身,轉頭,看向了玉羅刹的俏臉。
能清晰看到,玉羅刹臉上帶著殘餘的震驚與不敢置信。
她似乎根本沒想到,那發生在地下的困獸之戰,竟是這樣的結局!
不知為何,陸銘忽地笑了。
此刻,他臉上血未乾,笑容便有了幾分凶獰之感。
……
昂揚九品七尺漢,血債血償怒衝冠。
地下困鬥,少年持劍,怒漢當前,心驚膽顫。
舍命一劍,劍破生死天關。
台上人黑白線條,血淚打濕側顏。
台下人拔劍遠去,終知前路黑暗。
今夜父靈前,姊弟再相見。
姊疑惑,為何老天不開眼?
弟亦想問,你我何仇何怨?
行路難,前路漫。
弟弱姊強,本應照拂,何故相煎?
千言萬語難出口,寒風夜下心更寒。
卻知今後,任憑雨打風吹,也隻能一人一劍!
陸銘輕聲開口。
“我和三哥中了埋伏。”
聲音遙遙蕩開,同樣落入阿五的耳中。
阿五慢慢閉上了嘴巴,便聽靈堂中繼續傳出陸銘的聲音。
“三哥,是個英雄。”
“他拚了命的救我,幫我阻擋了敵人的追殺,但出不去了……我也不知道那條路的後麵還有多少敵人,我就隻能順著原路往回走。”
“姐啊,我不知道去哪兒,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滿腦子就是想回家……然後我就莫名其妙的回到了這裡,回到了我爹的身邊。”
看著棺材中陸堯蒼白的臉,陸銘慢慢閉上了眼睛。
而一旁,玉羅刹一語不發。
直到許久後,她才顫抖著開口道:“老三他……”
“死了。”
“我親眼看到他被一劍穿了喉嚨,敵人似乎還怕他死的不夠徹底,又在他眼眶裡補了一劍……”
這般說著,陸銘慢慢睜開了眼。
他看也不看玉羅刹一眼,隻是目視陸堯蒼白的臉,輕聲嘟囔道。
“三哥臨死前,肯定很疼吧。”
玉羅刹不吭聲。
直到陸銘再道:“對了姐,多給三哥出點撫恤金,行麼?”
玉羅刹:“嗯。”
“他還有家人麼?”
“沒有了。”
“我記得他有個妹妹,一年前死了對吧?”
“嗯。”
“沒有彆的親人了?父親母親兄弟?”
“沒有了,他從小就和他妹妹相依為命。”
“哦,那真是可惜了……”
“所以三哥的那份撫恤金,送不出去了?”
陸銘這話說完,玉羅刹卻陡然搖了搖頭。
她站起身來,最後朝著陸堯祭拜了一下,後扭頭便走。
一邊走,她一邊說:“撫恤之事幫裡有規矩,不勞你費心。”
“既然這一次中了埋伏,你沒跑出暄水城,那就暫且先等著,我很快就會為你再安排一次。”
“而下一次,”玉羅刹聲音一頓:“不會再出錯了。”
陸銘忽地開口:“不用了……”
玉羅刹腳步一滯。
“我哪兒也不想去了,我就想留在暄水城裡,我就留在三相幫中。”
“因為,我隻有你了。”
……
絲絲縷縷的複雜從玉羅刹眼中泛起。
她頭也不回,也不看陸銘一眼,隻是身體僵硬著,慢慢閉上了眼睛,仿佛想要隱藏那從眼中暴發出的情緒。
良久後,玉羅刹輕歎一聲,也不回應陸銘,隻是抬腿繼續向靈堂外走去。
……
而房間中,直到玉羅刹走遠,陸銘再次開口,輕聲重複道。
“我隻有你了。”
沒有任何回應。
這讓陸銘抬頭,看向了正前方。
正前方,臉色蒼白的陸堯安靜的躺在棺中。
他死了。
死人,沒法回應陸銘,也沒辦法再為陸銘遮風擋雨。
於是,他眼中隱有紅光蕩起。
“是的,我隻有你了。”
“但你死的太早,而我來的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