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馬幫的掌舵人,馬能武,看上去就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小老頭。
他身高不到一米七,身材乾瘦,五官和善,眼睛眯眯著,隱隱有精光閃爍。
四目相對,馬能武笑容滿麵,陸銘麵無表情。
直到馬能武再道:“滿江紅,禦酒,確定不嘗一碗?”
陸銘忽地展顏。
“那就嘗一碗,但咱可不能耽擱太多時間。”
馬能武朗聲一笑:“中!”
“哦對了,賢侄順手把這院子的大門給關上。”
他話音未落,陸銘已經關上了大門,拉緊了門栓。
……
八仙桌上,馬能武小口喝著酒,品著滋味,陸銘卻對這禦酒視而不見。
直到飲了小半,馬能武忽地開口。
“張家兩日前滅門,恰逢與黑城寨接頭之日臨近,雖然李彤方封鎖了消息,但我還是隱隱預感到,事情起了變數。”
“隻是沒想到,你陸銘,陸堯的廢物兒子,竟然成了這個變數。”
陸銘輕聲道:“驚喜麼?意外麼?但你明明預感到了,卻不做什麼防備,這事兒我不太理解。”
馬能武搖頭道。
“隻是預感,又不是確定之事。”
“更何況一位六品坐鎮幫內,一位六品出城做事,這是最妥帖的做法了。”
妥帖的平平常常,毫無亮點,但合乎情理。
陸銘不再說話,隻是聽馬能武繼續道。
“不似你想的那般,我與陸堯乃是生死仇敵。”
“實際上,我們關係還不錯。”
“畢竟啊,陸堯是個漢子,你們三相幫也起勢了,後麵還站著大人物,我想動你們也動不了,乾脆就你做你的走私,我收我的保護費,大家兩不乾預,各做各的買賣,其實也沒什麼衝突可言。”
“所謂的幫派紛爭,大抵也就是立個敵人靶子,好聚一聚幫中兄弟的人心,也省的那李彤方疑神疑鬼。”
這個邏輯陸銘之前倒是沒想過,此刻聽馬能武一說,他歪了歪頭思考片刻,後又點頭。
“有道理。”
“畢竟人活一世,可不是為了打打殺殺。”
沒人活著的目的乃是為了打打殺殺。
打的多了,殺的多了,打殺之事也就變得沒什麼趣味了。
馬能武又抿了口酒。
“所以說啊,這次的事兒,並不是我的本意。”
“我沒想讓陸堯死。”
“我飛馬幫,也沒想過搶你三相幫的弩甲生意。”
“之前,咱這暄水城中的日子,挺好……真挺好的。”
陸銘卻插話道:“但是有貴人發話了,所以你不想做,也得去做。”
馬能武聞言一愣,後了然點頭:“看來賢侄你也知道了不少……所以大抵也能理解,我這邊也是身不由己。”
陸銘便再道:“身不由己也確實。但身不由己又如何?”
馬能武朗聲一笑,一口飲儘碗中酒。
複而一拍桌子,狂笑說道。
“賢侄你這句話,就對味了!!”
“身不由己也確實!身不由己又如何!?”
“說穿了,無非也就是怕了……貴人發話我反抗不了便隻能接受!”
“再說深點,便是找了個財大氣粗的主子,給主子辦事,辦好嘍,我這屁大的飛馬幫就能吃的滿嘴流油!”
這世間之事,無非也就是力與利!
力能壓人。
利能誘人。
力利兼備,自是無往不利隨心所欲!
而顯然,這暄水城中的任何勢力,都遠遠談不上什麼力利兼備。
他們,是被隨心所欲的那個……
“酒不喝麼?禦酒呢。”
“不了,喝酒誤事。”
“我沒下毒。”
“我信不過你。”
“哦,那就沒什麼可聊的了。”
說著,馬能武起身,撈起桌上的一雙鐵指虎。
“事至此,哪怕身不由己,也得分個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