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日一晃而過。
法玄寺對陸銘而言,確實算是片淨土。
安靜,吃喝不缺,人也算有趣。
比如說那憨憨乎乎,聽故事時卻滿眼星星,一臉向往憧憬的玄意,比如說看似寶相莊嚴,但實際上有點兒逗比也有點兒靦腆的玄真。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青羽落幾人還沒走。
他們天天叫陣,聲音還極大,陸銘也不得不感慨這幾個家夥嗓子是真好,也是真有耐心……
但越有耐心,就證明他們所圖越大,法玄寺就越不可能應戰。
看情況這口悶氣,法玄寺是準備憋下來了。
在這十餘日中,易容改骨經已經被陸銘練到了三星程度,二星時候陸銘便能頂著文宇的身份,下山做一些不惹眼的事情——比如說去鎮子上改善下夥食。
而這三星的易容改骨經,大概連東廠的老油子也看不穿了。
這一日,晌午時分。
陸銘正與玄意講著故事,笑傲江湖已經講完了,本回講的乃是那倚天屠龍記。
正說到張無忌巧得神功傳承之時,外界的聲音忽然炸響,連門窗都有些掩蓋不住了。
“玄真禿驢,既然你不應戰,那我青羽落也不再傻等了。”
“但你且記著,你榜單排名名不副實!今後我青羽落就是壓你一頭!!”
“告辭!”
陸銘話音忽地一頓。
想了想,他看向了玄意,道:“師兄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需要下山一趟。對了,今天和明天的飯菜,不用送來了。”
玄意略有些遺憾,卻也不疑有他,隻是點頭道:“好的師兄,我記下了。”
……
法玄寺山門外。
僵持了近一個月,搞得大張旗鼓,但實際上卻一無所獲的青羽落也感覺有些丟臉。
不過當他轉身準備下山之時,耳邊聆聽到江湖中人的議論聲時,那些許的丟人便煙消雲散了。
“這法玄寺啊,這次可是丟了大臉。”
“誰說不是呢?本來以為在咱這同林省,法玄寺能壓青教一頭,結果連弟子輩的約戰都不敢接,這人可丟大發了……”
“從今天起,在同林省,青教可就比法玄寺有麵子嘍。”
“還有玄真,我看他也是名不副實,那榜上排名豈能壓青羽落一頭?下次再發榜,我看這倆人得調個位置了。”
近一個月的叫陣,端是引來了極多的江湖客。
而無論如何,被人打到門口還不敢應戰都是最丟麵子的,所以青羽落不丟人,玄真和法玄寺才真丟人。
這麼一鬨騰,法玄寺和玄真必然威望大減。
至於說這青教來者不善,似乎抱著彆樣心思……看熱鬨的江湖客們豈會在乎這個?
思及於此青羽落長笑三聲,些許的鬱悶丟臉之情便被儘數拋到了腦後。
他青衣瀟灑,麵容也算英俊身姿也算挺拔,此刻“攜勝”而歸,倒也有幾分風流倜儻。
其妹青羽紅也不遑多讓,她年方二十三,風姿綽約前凸後翹,臉蛋也算美麗,此行結果很好,青羽紅一笑便也引得一眾色徒挪不開眼。
反倒是六品巔峰的羅潛被對比的毫不出奇。
他跟在青氏兄妹身後,如同跟班似的陪著笑臉,活像是個跑腿馬仔。
一行三人嗚嗚泱泱的下了山。
更多的青教之人和巨鯨幫幫眾與三人彙合。
打頭的青羽落上馬回首,看向身後一大票嗚嗚泱泱跟來的武林人士們,禁不住仰天狂笑意氣風發。
“走!下邊佛山鎮,喝酒吃肉,今個本少爺心情好,我全買單!”
應和聲四起。
“青少俠仗義!”
“提前祝青少俠武道昌隆!”
看個熱鬨,混頓吃喝,這趟也不算白來。
——底層的江湖人士,大抵就是這麼真實……
真實的,可能一輩子都混不出個名堂。
陸銘扮作文宇的樣子,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隻是目視著那羅潛,慢慢眯起了眼睛。
這一刻陸銘眼中有殺意,但也有疑惑。
因為他隱約觀察到,那羅潛不經意間看向青氏兄妹的眼神中,夾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嘲弄。
這種嘲弄很淡薄,若不是陸銘的目標就是這羅潛,恐怕也察覺不到羅潛眼中的異樣。
想了想,陸銘忽地搖了搖頭。
你們之間的算計齷齪,又與我何乾?
我有一劍,劍出殺人。
人死燈滅,恩怨全消。
……
佛山鎮坐落在法玄寺山腳下。
由於法玄寺的關係,這鎮子也算熱鬨繁華——陸銘有時便來此地勾欄聽曲兒吃肉喝酒,對此地也還算熟悉。
今天下午,青羽落便包下了佛山鎮中最大的酒樓。
酒肉珍饈如同流水一般上桌,滿堂好漢吃喝喧嘩好不熱鬨。
青氏兄妹和羅潛坐在二樓唯一一張大桌前,同桌者還有青教與巨鯨幫的好手。
時不時有一樓的江湖客端著酒杯來到桌前敬上一杯,話語間滿是恭維誇讚。
青羽落也是應對妥當笑容和煦,看上去絲毫沒有榜上中人的架子。
陸銘則坐在樓下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周圍滿是江湖豪傑。
聽著他們談天說地煮酒論英雄,陸銘學著玄意的樣子,眼中滿是小星星,就像是一個剛剛出門闖蕩江湖的嫩雛。
這酒從下午一直吃到了晚上,端是杯盞狼藉賓主儘歡。
正值羅潛起身,對著青氏兄妹一拱手。
“羽落,羽紅,事情辦妥,那我就不再奉陪,先一步回幫中了。”
青氏兄妹趕緊起身對羅潛一拱手:“謝兄弟這一次相陪。”
他們與羅潛的關係不算密切。
相聚隻因為這一次青羽落登門挑戰玄真,需要一個第三方做見證。
而這巨鯨幫長老之子羅潛,在同林省武林還算有些名聲,且是同一輩的人,便姑且一起同行。
此際羅潛陪了兩人一個來月,這份恩義可就不淺了。
見羅潛去意已決,青羽落拱手再道:“羅兄,若是未來有時間,還望羅兄來我青教做客,我也好儘一儘地主之誼。”
好一頓恭維過後,羅潛帶著巨鯨幫的好手們大步走出了門。
陸銘見狀喝下碗中的果酒,擦了擦嘴巴裝作尿急的樣子同樣出了門,卻悄悄綴在了羅潛等人的身後。
便見羅潛一行翻身上馬,趁著月色走出了鎮子。
夜色下,陸銘輕撫長劍看著羅潛的背影目光深邃。
很快,他便邁開腿。
雲渡江施展,整個人便如同被風吹動的烏雲一般,飄逸快速且隱蔽無聲的向前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