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還有件事情……”
他身體半探出窗外,麵朝城主府,陡然朗聲大喊道。
“周替宇!我在這兒!”
他洋溢著笑,嘴角咧著大大的弧度。
四目相對,陸銘伸手指了指周替宇,又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我,在看著你。
風兒蕩來城主府內驚恐的聲音。
“就是他就是他!他在聽風樓,他正在看著我!他就在那!你們看到了麼!?”
城主府內,下人們的聲音響做一團。
他們當然是看到了……
但即便看到了,又有什麼辦法?
風華城城主護佑周替宇,此乃理所當然。
那我陸銘站在聽風樓九樓觀景,是不是也在情理之中?
“抓住他!!你們給我上!給我殺了他!”
周替宇狂怒聲音轟然炸響。
然而其身邊,風華城城主卻絲毫不為所動。
他隻是看著陸銘,輕輕拱手,麵無表情。
於是,陸銘笑了。
此刻的他,再不是那個邊陲小城的小幫主,而是林王欽點的,與白嘯天登天一戰的周國武林旗幟!
“端木晴?”
“嗯。”
“幫我個忙。”
“你說。”
陸銘慢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輕笑道。
“去幫我告訴所有人,我是文宇,我也是陸銘。”
“暄水城,三相幫,陸銘。”
……
周替宇恐慌,狂怒,不安。
但他確實把暄水城的一切都給忘了。
於是一個問題就占據了周替宇的腦子。
你文宇至於如此麼?
你文宇何必如此呢?
周替宇腦子懵懵,轉不過來彎兒來。
此刻,兩方大戰,太子一方已經陷入了頹勢。
但按照正常的邏輯講,他周替宇哪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說穿了,我文不成武不就,身份敏感還與大局無關。
你們打你們的,莪就是跑了又能怎樣?你殺了我反而會惹一身腥臊!
這就很不合邏輯!
直到踉蹌著走入了城主府主客廳內,周替宇的腦子仍舊轉不過彎兒來。
剛剛落座顫抖著端起茶杯,風華城城主:曾全,與隱城主:龍學山便聯袂走來。
“陸銘,這個名字二殿下您聽過麼?”
周替宇茫然抬頭,搖頭道:“沒聽過……”
曾全輕聲一歎,目露複雜。
“文宇就是陸銘。”
“暄水城,三相幫,陸銘。”
“啪”的一聲,茶盞墜地摔得粉碎。
周替宇茫然張了張嘴,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恍惚間,仿佛想到了數月之前,在暄水城發生的一切。
“去殺了他……殺了他全家。”
周替宇的臉頃刻間開始了抽搐。
許久後,狂怒聲音轟然炸響。
“這怎麼可能!!”
……
他確實想不到,一個下九流的泥腿子,能把他逼到這般地步。
此刻陡然想起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周替宇隻感覺心臟抽搐眼皮狂跳。
曾全坐在周替宇下手邊,一邊飲著茶,一邊如同局外人一般,慢條斯理的說道。
“這人,邪啊……”
任江川深深吸了口氣:“怎麼個邪法?”
“他出身於暄水城三相幫內,幾個月前還是個無惡不作的二世祖,整個一廢物。”
說到這兒,曾全掃了眼周替宇。
“但二殿下刺激了他……當時二殿下下令,殺了他全家,他爹死了,他卻沒死。反而憑借一己之力,生生從大涼山中殺了回來,給自己搏出了一條生路。”
“而等到涼國內亂起時,這人又跑出了暄水城,由於遭到了二殿下的通緝……”
周替宇猛地搖頭:“不是我,我沒做這事兒……”
曾全攤了攤手:“即便你沒做,也是你手下做的。”
周替宇登時不吭聲了……聚賢做沒做他也不清楚,他又豈會在乎這些小事?
曾全繼續道:“為了躲避通緝,此人化名文宇躲入了法玄寺內,之後便是法玄寺滅門事件……再往後的一切,不用我說你們應該也知道了。”
此刻被這麼一刺激,周替宇自然是什麼都記起來了。
任江川人老成精,曾全三言兩語間他便也理清了思緒。
微微抬頭看向曾全,便見曾全麵無表情,輕聲再道。
“當然,仇怨已結還是殺父之仇,以此人性格,此仇他必報。”
“不過說這個現在也晚了。”
“重點是,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無法無天,敢拚敢殺甚至不要命。他還精通易容改骨經,可稱得上是千變萬化……潛伏,暗殺,於他來講並不是難事。”
話到此為止。
曾全又抿了口茶,不再說一句話了。
任江川卻已經聽出了曾全話中的意思。
——城主府,不見得能保住你們。我也不想讓你們在這兒多待,當然我也不會明說趕人,但你們也彆以為往這一鑽就絕對安全了。
說白了,這事兒我曾全不想摻和,您兩位儘快自謀生路。
周替宇猛地轉頭看向了任江川,他剛想說“咱們快走吧”,任江川卻率先開口。
他笑眯眯的看著曾全,似乎完全沒聽出曾全話中的意思。
隻是拱手道:“我二位,還得在此地嘮叨幾日了……待到太子府來人,我們自會離開。”
曾全凝視任江川良久,很快便和煦一笑:“二皇孫殿下能來我這兒,我這城主府亦是蓬蓽生輝。”
“兩位想住多久住多久……我忽然想到還有公務在身,便不多陪了。”
話畢,扭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