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替宇與聚賢兩人躺倒在地,生命氣息全散。
就在端木晴亦驅車離開的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另一輛馬車從遠方行來。
馬車停在周替宇與聚賢的屍體邊,車簾掀開,露出一張蒼老的臉。
是任江川……
這個太子府首席幕僚,早就看破了一切——躲在城主府內才有生路,出了城主府就是死路一條。
但下人的身份就這點尷尬。
主子發狂了,你說什麼都沒用。
——既然如此,你就去死,我來收屍。
他是太子的首席幕僚,又豈能如聚賢這般,給你太子之子陪葬?
目視周替宇的屍體,任江川沉沉一歎。
走下馬車,便要收拾周替宇與聚賢的屍體——林王總不至於不讓他侄子入土為安。
然而剛剛走下了馬車,任江川的身影卻陡然僵在了原地。
因為正前方,周替宇屍體旁邊,有一人仿佛憑空冒出來的那般,突兀出現。
他身穿禦前侍衛的服飾,看上去三十左右,身材挺拔高挑,此刻此人正低著頭,目不轉睛的觀詳著周替宇的屍體。
很快,此人微微一笑。
“不錯,直係的就是比旁係的強。”
突然的話語,讓任江川的心咯噔一下。
想了想,他並未著急離開,而是試探性的問道。
“閣下是……”
“禦前侍衛,嗯,任先生叫我龍一就好。”
龍一顯然是假名字,任江川也不在乎,隻是謹慎的再問道。
“您出現在此地……”
“遵陛下旨意,為皇孫收屍。”
任江川眉頭一挑:“不報仇?”
龍一笑著搖了搖頭,便見任江川乾脆拱手:“既然有龍一先生在,那在下也就不多事了。”
說罷扭頭便走……
無形的劍氣卻陡然劃過,如同輕風。
風兒纏繞在任江川的脖頸上,任江川當場頭顱搬家血如泉湧。
風兒再動,任江川的車夫亦是命喪黃泉。
龍一仿佛無事一般,目光淡然的盯著周替宇的屍體,很快便俯下身來,抬起屍體轉身便走。
他來的無影,去的無蹤。
此地除了少了周替宇的屍體,多了任江川和車夫的屍體,再無其他異樣。
……
仇怨了,因果消,陸銘心思澄澈,乾淨。
隻覺心靈放空,身體輕鬆。
雖沒有再來一次天人交感,卻也覺得自己的劍意,人意,都有了一些變化。
其實在弄死了周替宇的那一刻,陸銘的意便出現了一些變化——變得沒那麼凶狂暴烈煞氣衝天,反而平和了不少。
但這絕非壞事。
魔意內斂。
不是消失,隻是收斂,壓縮,就如同胸中一劍,藏蘊著,等待質變、噴發的那一天。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擺在陸銘麵前。
“淩縹緲……”
念及於此,陸銘伸手觸碰了下背後的傘。
他要帶著此傘,去京都淩家舊址。
什麼時候去,就成了問題。
最近陸銘肯定是不會去的。
“最好的時機,應該是在林王成就二品回京之時。”
到時候林王便成了京都的絕對主角,也是暴風眼,陸銘再去悄悄偷雞,把傘一放轉頭就走,承諾達成皆大歡喜。
“如此倒也不好直接離開周國……那就暫且在周國等一等吧。”
去哪兒,陸銘沒想好。
但此刻,他天大地大哪裡又去不得?
五品身四品劍,再發育一個來月成就四品便也是順理成章,再加上易容改骨經在身,哪怕太子府通緝追殺,陸銘也無所畏懼。
更何況,他確實也想歇一歇,積累沉澱一番。
張弛有度,此乃武道至理。
便隨緣。
沒有目標,沒有方向,隻是沿著官道一路走,一路看。
看那些之前未曾看過的風景,賞這個與前世有彆的世界。
然而突兀的,陸銘停下了腳步。
前方,道邊茶亭內,一魁梧麻衣老者坐在茶攤中喝著茶,嚼著豆,占滿了陸銘視線的全部。
他輕聲開口,聲音卻又如雷霆般,炸裂在陸銘耳畔。
“踏山河,曆紅塵,一切隨緣。”
“那不知老夫與陸小友在此相遇,是否是緣?”
陸銘朗聲一笑:“自是緣,自是緣!”
說完猛地拱手:“在下陸銘,敢問尊者是……”
“天極,叫我天極便好。”
天極如是說道,後指了指自己對麵的矮凳。
“坐。”
陸銘再拱手:“莫敢不從。”
……
桌上一盞茶,一碟毛豆,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此地隻是個道旁歇腳的路邊攤,也提供不了什麼山珍海味。
然而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知悉坐在自己對麵的,乃是天榜第五天極武尊後,陸銘便也鄭重了不少。
未等陸銘開口,天極已然說道。
“我此行,為你。”
“為你之私怨……唔,雖說嶽綺羅大概率不會為了那周替宇出京走上一趟,但事實難料,誰敢斷言?老夫在此,若是嶽綺羅來了,大抵也能護著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