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之名在青鸞仙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其名聲的絕大部分,都建立在其父的身份上。
——青鸞仙尊獨女,當真是好大的名頭。
而談到她的自身實力、能力手腕時,那當真是令人笑而不語。
在曾經白準的記憶中,陸銘就大概了解了世人對寒月本身的印象——沒水平,守不住家業,管理能力稀爛,像個花瓶……
今日再見,寒月仍舊不負刻板印象。
在女仙的引領下,陸銘一路來到了寒月仙宮深處。
於廣寒殿前,陸銘再次見到了養花弄草的寒月。
淒冷月光從天而降,灑在寒月身穿的紗衣上,蕩漾起粼粼微光,將她本就絕美的容顏映得更迷人了一分。
從那張明亮乾淨的眼中,陸銘看不到驚慌憂慮,仿佛外界局勢如何,皆動搖不了寒月的道心。
侍女奉上茶點,安排陸銘坐在了涼亭中。
陸銘一邊品茶,一邊看著寒月在花叢中穿梭不休,與花共舞,倒也頗具趣味。
直到飲儘了靈茶,寒月方才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款步而來。
坐在陸銘對麵,寒月摘下麵紗,露出驚人美麗的五官。
她對陸銘淺淺一笑:“久等了。”
陸銘搖頭,複而再聽寒月開口:“是否覺得我這人不務正業?能力有限?護不住自己麾下的勢力?”
陸銘想了想,道:“之前不了解青鸞仙界局勢之時,或許會有這樣的疑惑,但現在反而不疑惑了。”
“畢竟你這邊也沒什麼辦法,不是麼?”
陸銘的評價讓寒月重重鬆了口氣,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複而一歎,在陸銘這個自己人麵前展現了心底的柔弱與無奈。
“烈陽背靠五行仙尊,論手段也遠勝於我。”
“其實隻說背靠五行仙尊這一點,就足夠抹殺掉我所有的努力了……”
一方有仙尊級後台,而另一方沒有。
在絕對力量的壓製下,寒月出任何招都隻是無用功。
之前還能借著其父隨時可能回歸來震懾旁人,而眼下局麵至此,青鸞仙尊失蹤太久餘威所剩不多,狂風暴雨便也接踵而來。
不是她不想有所作為。
隻是此局之下的她,有所作為反而會死得更快。
說罷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陸銘,甚至引得陸銘心神一顫。
“不過幸好,我父未歸,我卻找到了你。”
“雖然眼下的你可能左右不了大局,但總讓我有了個盼頭。”
護道者的出現,極可能昭示青鸞即將複蘇回歸。
如此,寒月之前吃過的苦,受過的委屈,也就有了意義與價值。
而提起護道者這碼事兒,再加上寒月那楚楚可憐的眼神,卻是讓陸銘有些心虛。
趕忙轉移了話題。
“某家這一次來,是想尋求你的幫助。”
寒月神色一正:“請講。”
“之前咱們談好的事情,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寒月了然點頭:“噬界之事對吧?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陸銘複而提醒道:“還有錦天草。”
錦天草乃修行三相天心術的必備之物,之前陸銘亦委托寒月幫忙尋找。
寒月再點頭:“東西已經找到了,卻不在青鸞仙界,而在無光星域,可能需要麻煩你自己跑一趟了。”
陸銘的虛界傳送更加方便快捷,比起將錦天草運到這邊,還不如讓陸銘返回無光星域自己去取。
“就是那邊現在的局勢還有些不穩,不過咱們事先準備一下,大概也沒有太大危險。”
局勢不穩,指的自然是紫輝、葉尋花、茶木獠等人對陸銘的覬覦與惡意。
但說到這個,陸銘卻笑了。
“對於這些貨色,我確實還有另一件事情想要與你商量商量。”
監天司總部坐落在青鸞仙界之外的一處永駐空間站中,大小堪比行星。
今日,空間站內,正在閉關的仇遷之被一陣急促的警報聲吵醒。
趕快收功結束閉關,運起飛劍一路來到了監天台。
步入其中,傳入耳中的警報聲更勝一籌。
疾走來到監天台核心區域,便見兩人早已抵達了此地。
正是自己的隊友,梁月紅。
與自己的上司,監天司特彆行動組組長:仙君圓滿修為的神東北。
看著前方巨大的實時監天圖,神東北神色凝重開口說道。
“監天圖檢測到了噬界波動,位於北三星域,眼下尚有空閒的特彆行動隊隻有遷之你這一支,所以這項任務就非伱莫屬了。”
仇遷之聞言神色一正:“交給我。”
說罷帶著梁月紅轉身欲走。
然而未等兩人走出幾步,卻又有聲音從監天台入口處響起。
“不用去了。”
隨著聲音落下,仇遷之兩人亦是停下了腳步。
便見門口處,一高大身影慢慢走入監天台內,直到來到了監天圖前方才駐足,凝望著監天圖沉默不語。
在場之人自是認得此人身份。
正是監天司的老大,赤羽仙君。
仙君圓滿修為,據傳其戰力在仙君境中,絕對是最頂級的那一批。
隻是苦於太過忠誠於青鸞仙尊,站錯了隊,被烈陽方麵的人排擠到了監天司這個吃力不討好的部門。
聽到赤羽仙君之言,神東北仇遷之幾人麵露不解,許久之後,赤羽方才再道。
“寒月仙王提前跟我打了個招呼……對於北三星域那邊的事情,咱們全當視而不見即可。”
北三星域乃寒月的地盤。
眼下那邊發生了噬界之事,雖然理應交由監天司處理,但既然寒月都發話了,那監天司也沒什麼好說的。
仇遷之臉色一僵語氣激動。
“武者噬界,倒黴的可是被吞噬世界的界民,咱們對此置之不理,那這監天司又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聲音中滿是不滿,引得梁月紅拽了拽仇遷之的衣角,示意他少說兩句。
赤羽卻沒有被冒犯的感受,隻是同樣歎息一聲。
“那你說我又有什麼辦法?”
眼下仙尊失蹤,烈陽寒月的矛盾愈演愈烈,監天司在赤羽的率領下一直秉持中立——而中立者,反而要最先遭殃。
人手不夠,權力不大,還得乾著臟活累活。
而眼下有人當著他們的麵行噬界之舉,縱使有責任心,卻也無法罔顧現實。
赤羽說完了這句話,可能自己也覺得這監天司沒什麼意思,搖著頭轉身離開,隻留下神東北仇遷之幾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不多時,神東北亦是一歎。
“算了,老大也有老大的苦衷。”
“這任務你們兩個就彆去了。”
“可是……”仇遷之剛剛說出兩字,神東北已經重重拍了拍仇遷之的肩膀:“說彆去就彆去了,如果心有不甘的話,就在這兒多等等,眼看著那武者噬界成功,然後把這事兒記在心底,作為未來求道的動力。”
便搖著頭長籲短歎的走了。
仇遷之確實心有不甘。
便乾脆留在了此地,直麵監天圖,思考監天司存在的意義,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
背負的責任。
曾經的往事。
他慢慢沉浸在回憶與自責中無法自拔。
然而僅僅隻是數個時辰之後,伴隨著警報聲熄止,仇遷之的眼睛卻猛地瞪圓!
因為監天圖上,那正在被吞噬的世界驟然消失不見了!
“這……”
愣愣看著監天圖,仇遷之甚至不敢置信的上前兩步,緊貼在監天圖上,瘋狂尋找那個世界的蹤跡——但卻什麼也沒找到。
一絲古怪的熟悉感突兀從心中升起,奈何仇遷之卻並未抓住這預感的苗頭。
直到十分鐘後,北三星域另一顆生命星球再次爆發出噬界波動,又在短短兩個時辰之後,連帶著星球一起消失無蹤。
凝望星圖,仇遷之忽地開口,吐出四字。
“影鼠……貪狼……”
他終於抓住了那一絲熟悉感的來源。
正是那個自己追了兩次都不見真容的要犯!
想到之前兩次的全部經過,一絲惡寒陡然從仇遷之心頭泛起。
他之前便覺得貪狼這個人有古怪,而此刻,也終於確定了此人古怪的源頭。
“他的噬界速度怎麼可能這麼快!?”
在青鸞仙界的記載中,確實從沒有人擁有過陸銘這般的噬界速度。
穀神星外,寒月仙舟漂浮於天,當觀察到整個穀神星在短短三個時辰之內就化作了陸銘的內天地,寒月亦是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評價。
直到眼看著虛無之中,陸銘身影浮現,慢慢收回血氣,飛向仙舟,寒月方才開口:“不愧是父上選中的護道者。”
待到陸銘剛剛進入仙舟,仙舟便已經出發前往下一個生命星球。
而算上眼下的穀神星,陸銘已經連續吞噬了四個世界,且看上去仍不準備停歇。
十天後。
站在監天圖前的仇遷之已經滿頭大汗了。
當又一顆生命星球的波動消失無蹤,等待許久卻並未有新的噬界波動誕生之時,仇遷之終於長舒口氣,仿佛結束了一場可怕的噩夢。
“多少?”他嘶啞開口,這般問道,身後便傳來梁月紅同樣嘶啞的聲音:“四……四十五個……”
仇遷之的眉頭狠狠一抽。
直到又多等待了一個時辰,新的噬界波動仍未誕生,梁月紅方才輕舒口氣,開口道:“看來是結束了……”
仇遷之並不回應,隻是站在監天圖前久久不語。
每一個被吞噬的世界,即便在監天圖上消失無蹤,卻又印刻在了仇遷之的腦海中。
看著那個由被吞噬世界構成的巨大空白,仇遷之仿佛直麵了吞噬世界的魔神,又仿佛親眼目睹了一頭怪物的誕生。
寒意不住從心底泛起,就連身體都恐懼的開始打起了擺子。
可能是梁月紅看出了仇遷之心中的震蕩,這一刻她亦是強忍著恐懼,輕聲出言緩和氣氛。
“所以這一次……又該給他起個什麼綽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