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嬋與人商談生意, 待敲定一切後,從茶樓出來,笑盈盈送對方上馬車, 目送對方馬車駛離, 這才坐上蘇家的馬車, 返回宣和居。
同人商談生意, 最是耗費心神,再小的利益都要迎頭爭取, 半點不能讓,一不小心還會踩上對方的坑,蘇嬋這一場生意談下來,身心俱疲。
還是和楚家主合作最痛快。
蘇嬋撐著額角閉目養神, 耳邊是街道上的喧囂和熱鬨,聽得久了竟令人心安,昏昏欲睡。
“啊——!”
兩道驚恐、害怕的尖叫聲刺破熱鬨的喧囂,蘇嬋打了個哆嗦, 當即睜開眼。
聲音聽著有幾分耳熟, 蘇嬋推開馬車小窗,往窗外看, 沒看到聲音傳來的地方,隻見人頭湧動,往某一個方向彙聚而去。
“停車!”蘇嬋吩咐,眉頭收緊。
車夫趕忙停下,馬車還未停穩,蘇嬋掀開垂簾提著裙擺跳下馬車,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蘇嬋出門帶著的貼身丫鬟和一個小廝,急忙跟上她的步伐。
破開人群, 蘇嬋擠進最裡麵,隻見胡同口靠邊停了一架馬車,六個無賴圍著它,兩人製服了車夫,兩人守在一旁戒備他們這些圍觀的人,剩下兩人一個背著著人群而站,一個跳上馬車車前板,掀開垂簾,同裡麵的人說話。
馬車是簡單的製式,未有明顯標記,看不出是哪家府上的。
追過來的星月死死拉住蘇嬋,壓低聲音,“夫人,您彆衝動!”
蘇嬋安撫的拍了拍星月的手,目光始終盯著那一群圍著馬車的人。
“張大哥,彆耽擱了,先把馬車截走。”李逢壓粗了聲音,楚靜姝和她丫鬟一聲尖叫,引來如此之多的人圍觀,實在不利於他們將人帶走。
原計劃是製服車夫後,直接駕馬車駛向城外,楚靜姝發覺不對,也無法反抗,逃不出他們的手掌心。偏生張大柱要先看一眼楚靜姝,瞧一瞧富家姑娘和尋常姑娘有什麼區彆,錯過大好時機。
蠢笨如豬。
李逢心底暗暗斥罵,但隻能仰仗他辦事,李逢不能惡言相向,還得對他加以討好,李逢心中憤懣不已。
李逢轉頭掃了眼彙集圍觀的眾人,催促道:“我們先離開。”
馬車內,楚靜姝聽見耳熟的聲音,驚詫不已,“李逢?”
李逢沒說話,他站的位置能看見馬車內的楚靜姝,楚靜姝卻看不見他。
這些日子,他東躲西藏,宛如過街老鼠,被賭坊的打手抓住,免不了一頓毒打,舊傷未愈再添新傷,痛到極點已經感受不到痛是什麼滋味。
而楚靜姝,被嚇得花容失色,仍然能看出她自小良好教養,養尊處優的儀態身姿,看得出她因點絳軒成功而帶來的意氣風發。
踩在車前板上的張大柱聽見楚靜姝喚了一聲李逢的名字,扭頭看向李逢,意味不明的笑了聲,跳下馬車,一屁股坐上車前板,牽起韁繩,“走吧。”
楚靜姝心慌意亂,不能被帶走。
“幾位請慢!”蘇嬋喊了一聲,馬車內傳出的那道聲音她認了出來,是楚靜姝。
楚家的姑娘,怎麼也不可能叫他們帶走,敵眾我寡,蘇嬋打算先拖延一下時間,這麼多人圍在這,即使沒人敢和那群無賴動手,他們一時半會兒離不開,能夠拖到小廝請來幫手。
馬車內,楚靜姝愣了下,眼底閃過欣喜,是蘇姨!
張大柱和李逢同時看向蘇嬋,目光不善。
蘇嬋道:“幾位壯士……”
“砰——”
她剛開口便被打斷,隻見一個無賴如同斷線的風箏倒飛摔落在地,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蘇嬋隻看見幾個穿著黑衣,強壯乾練的男人忽然不知從何處竄出來,電光火石之間,將包括李逢在內的六個無賴製服押解。
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四姑娘,已安全無事,您放心。”其中一人道,恨恨的看向李逢。
這人精明的很,不單他們楚家之人守著,還有各賭坊的人四處圍追堵截,他竟還能躲開他們,還對楚家主子欲行不軌,當真可恨。
馬車內,楚靜姝將馬車小窗推開一條縫,看到眼熟的楚家護院,終於鬆了一口氣。
護院驅散四周圍觀之人,將六個無賴全部捆起來,並派人去船廠通稟楚家主,一切有條不紊。
丫鬟掀開馬車垂簾,瞧著是楚靜姝要下來,蘇嬋見一旁圍觀之人還沒散乾淨,被驅趕開了便三三兩兩聚在一旁,遙遙看著這邊。
不能讓人認出楚靜姝,流言傳來傳去就變了樣,恐會對楚靜姝名聲不好。
“呆在馬車上彆下來。”蘇嬋邁步上前,護院不認識她,將她攔在外。
楚靜姝見狀,“彆攔蘇姨。”
護院放蘇嬋靠近馬車,蘇嬋踏上馬車,進入後丫鬟放下垂簾。
蘇嬋上下觀察楚靜姝,“可有受傷,沒事吧?”
楚靜姝搖搖頭,“沒有,隻是受了些驚嚇,幸好您和護院來得及時。”
蘇嬋失笑,“我什麼都沒幫上,你沒事就好,我陪你回府。”回到熟悉的地方,見到父兄和母親,或許能更快安心。
楚靜姝遲疑,“我不想回去,去點絳軒吧。”
娘因知曉李逢之事,這些時日氣得心口疼,此事若讓她知曉,要氣得整宿整宿睡不著,氣大傷身,緩緩的告訴她。
提及李逢,剛才似乎聽見了他的聲音,喚了一聲沒得到回答,楚靜姝不確定是否是自己聽錯。
他回家處理私事,應該不會和無賴混在一起,他行事莽撞了些,也不至於如此。
楚靜姝想,或許是她聽錯了。
車夫沒受傷,他牽起馬兒韁繩,駕車準備駛離此處。
李逢被捆,臥倒在地,眼睜睜看著車輪轉動離開,氣得咬緊後牙槽。
隻差一點,差一點!
為什麼總是差一點?!
在點絳軒是這樣,如今又是這樣,李逢萬般不甘。
隻要張大柱將楚靜姝帶走,他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如天神降臨,從張大柱他們手中救走楚靜姝。
救命之恩,要求什麼都不為過。
賭坊的那些爛賬算什麼,輕易便能平了,他也能當上楚家的乘龍快婿,享不儘的榮華富貴。
現在全都落空了!
李逢扯了扯嘴角,笑著笑著聲音哽咽。
楚靜姝聽見聲音嚇了一跳,鑒於聲音實在耳熟,確實是李逢的聲音,楚靜姝沒忍住,推開馬車後側車壁的小窗往外看。
這個方向,剛好能看到李逢那張鼻青臉腫,淚水和泥灰糊了半張的臉,楚靜姝險些沒認出他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