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不礙事,今早楊大夫來請了平安脈,道我身體好轉了。”楚韶之道,並未率先提及江氏之事。
徐老夫人頷首,“如此便好。尋常這個時候,你不是在小花園陪孩子們玩嗎,怎麼舍得來找我?”
楚韶之說:“今天於牧於薇沒來小花園,我差人去問,道江氏一天一夜未歸,孩子們害怕得緊,哭鬨不止,聽聞是您喚走了江氏,我來瞧瞧。”
徐老夫人端著茶盞的手微頓,楚韶之繼續道:“怎麼不見江氏?”
“她在小佛堂。”徐老夫人沒喝茶水,直接將端起的茶盞放下,“你近來身子不好,病痛纏身,江氏孝順,想為你抄經書祈福,保佑你平安。”
楚韶之道:“有心了,但老大出了遠門,她院裡就她一個主子,孩子們都等著她,抄寫經書不必急於一時。”
他沒戳破徐老夫人的話,但無論真如徐老夫人所言,是自願,還是被逼迫,都得將人放回去。
徐老夫人道:“孩子一片孝心可嘉,叫她抄完吧。下月初九便是靜安寺萬法大會,屆時經書要送去給大師祈福,再耽擱可就來不及了。”
上次家宴,韶之便為了孫輩,駁她麵子,此次更是為了他們,來質問她,叫她放人,徐老夫人心下不滿,韶之念她管理中饋辛苦,向來以她意願為先,她做主即可,近來這段時日,卻是三番兩次拒絕她,下她麵子,徐老夫人越想越生氣。
徐老夫人道:“於牧於薇有奶娘和丫鬟們照顧,你且安心,江氏這兒,她抄完經書,我自然會放她回去。”
見她鐵了心,楚韶之道:“抄經書能頂什麼用,靖安寺既有萬法大會,不若咱們闔府上下親自去一趟,茹素三日,聽大師講佛法,找大師祈福,定比抄經書有用。”
“韶之,你一定要與我唱反調嗎?”徐老夫人蹙起眉頭,淩厲的看向楚韶之,心底的火越燒越大。
她理應不該失去理智,可再三被一向尊敬自己的兒子頂嘴、反駁,徐老夫人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
楚韶之深吸一口氣,“我不是與你唱反調,而是你所做所為有不對之處,你捫心自問,讓江氏抄寫經書,真是為我祈福嗎?”
真當他看不出來嗎?
徐老夫人捂著心口,神情痛苦,“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林嬤嬤趕緊給她順氣,倒了一丸養心丸給她送水服下。
徐老夫人閉著眼,“走罷,我不想看見你。”
林嬤嬤糾結道:“老爺您先走吧,老夫人正在氣頭上,等氣消了就好。”
“你照顧好母親。”楚韶之轉身離開,關差緊緊跟著他。
邁出房門,楚韶之問:“小佛堂在哪?”
關差不知,找了個丫鬟帶路,一路走到小佛堂,小佛堂外守著兩個小廝,見到楚韶之,連忙請安。
楚韶之吩咐:“把門打開。”
兩個小廝麵麵相覷,其中一個道:“老爺,沒有老夫人的命令,小的們不敢開門……”
老爺在府裡時間短,管事的是老夫人,他們若是擅自開了門,即便是老爺的意思,他們也會受罰。
楚韶之皺眉,“楚府是我當家,怎麼,我說話不管用了?”
兩個小廝不敢言語,楚韶之使了個眼神,關差立馬上前牽製他倆搶奪鑰匙,楚韶之上前兩步,對著上鎖的小佛堂大門提腳便踹,一腳踹開。
門板轟然打開,門後傳來兩聲高昂的痛呼聲。楚韶之瞥了眼,是個粗壯的嬤嬤,她正捂著臉,嘴角滲出血跡。
小佛堂內,江氏早已聽見外麵的動靜,但被嬤嬤看著她不敢妄動。
外頭動靜越發大,嬤嬤走向大門貼門上聽聲音,剛貼過去,豈料門扇忽然彈開,被門扇了個大耳巴子。
江氏看著邁進小佛堂的公爹,感到十分離奇,她有想過是周姨娘帶人來救她,也想過丈夫楚宥鳴突然回來了,但萬萬沒想到,是公爹來救她。
楚韶之踢門的整條腿都麻了,又痛又麻,他停下步子站在原地,“走吧,於牧於薇還等著你呢。”
對一雙兒女的擔憂占了上風,江氏福身道謝,提著裙擺急急忙忙跑出小佛堂。
江氏已經離開,關差見楚韶之還站在原地,“老爺,咱們也走吧。”
楚韶之按著腿,咬牙道:“腿疼。”
他忘記他年齡大,身體不好,不能逞能。
關差嚇了一跳,“可有傷著骨頭?”說著就蹲下身要為楚韶之檢查。
事發突然,他也未曾想到老爺竟一腳踹開了大門,他還在搶小廝身上的鑰匙。
楚韶之攔住他,“沒傷到骨頭,就是刺刺的疼。”
關差鬆了口氣,仍然著急,“老爺,我背您回去,請楊大夫來為您診治。”
楚韶之不動聲色掃了眼小佛堂的丫鬟嬤嬤和小廝,即使會被傳了笑話,但是身子更重要。
身體養好遙遙無期,腿可不能瘸了,楚韶之同意道:“好。”
話音剛落,關差還未站到楚韶之身前,便聽見小佛堂外傳來腳步聲,不肖片刻,林嬤嬤扶著徐老夫人出現在小佛堂門口。
徐老夫人聞訊而來,看著亂糟糟的小佛堂大門,狼狽的嬤嬤,不知蹤影的江氏,徐老夫人眼前一黑,瞪著楚韶之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