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經驗豐富,見狀便知曉是為何,“與二弟有關?”
楚宥鳴掀起眼皮子看向她,江氏哭笑不得,“兩個都是當爹的人了,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置氣呢,於牧知道,要笑話你了。”
“同我說道說道,這次是為何?”江氏繼續道,夫妻倆人關上門蓋上被子話家常。
江氏等了許久,也未等到楚宥鳴開口,江氏都困迷糊了,即將沉入夢鄉,才感到楚宥鳴胸膛震動,聽見他憋出一句:“我主動給了台階,他不下。”
非但不下,還把台階踹了。
“……”江氏挪開些,抬手拍他胸膛順氣,聲音含糊帶著敷衍,“二弟太不識趣了!他愛下不下,咱們下次不給了,再給是小狗,相公彆生氣了,氣壞了我可要心疼的。二弟送給於牧、於薇的小玩意,也不要了,明日就給還回去。”
楚宥鳴:“……”
“那些東西,兩個孩子都喜歡,孩子念舊,不必……”楚宥鳴頓了瞬,“買新的還罷。”
誰愛當小狗誰當,他不當。
“……”江氏,“好,明日便去買,買一樣的還回去。你累了一天,快些睡吧。”
楚宥鳴‘嗯’了聲。
楚宥揚回到重華院,周氏和梅氏見他沉著臉,皆感到意外。
周氏想要詢問,卻見女兒在給她使眼色,讓她不要多言,待兒子和兒媳回房後,周氏才問楚靜姝發生了何事。
楚靜姝暗暗歎氣,將這幾日大哥、二哥吵架冷戰之事告訴她。
周氏怔了瞬,垂下眼歎了口氣,添了幾分頹然,“是我沒平衡好,才叫倆人走到這一步。”
“娘。”楚靜姝喚了聲,靜靜陪伴左右。
她記事起,兄長和娘便有矛盾,娘似乎意識到問題所在,卻不知該怎麼做出彌補,或許是前車之鑒,娘對她極為上心,楚靜姝沒體會過楚宥揚的處境。
設身處地想一想,楚靜姝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一笑置之。
二哥與大哥雖有矛盾,卻未阻止二嫂與大嫂往來,未乾涉小於奕和於牧於薇交好玩耍,有時給於奕帶小玩意,也會給於牧於薇兩個孩子帶一份,隻是彆扭的從未自己親手給過,都是二嫂去送。
或許二哥想放下,但邁不過心中的坎。
不過她是她,二哥是二哥,他如何想,旁人怎會知道呢。
梅氏與楚宥揚回到房間,立即擔憂詢問,眉眼滿含關切。
楚宥揚將在楚宥鳴雅室發生之事事無巨細告訴她,而後道:“他和從前,還是一模一樣。”
得到了所有,然後出現在他麵前,雲淡風輕的似施舍一般。楚宥揚從小到大,最不願看見的就是楚宥鳴臉上出現那副神情。
梅氏聲音輕柔,安撫人心,“大哥或許是想幫你呢?”
“他幫我?”楚宥揚嘴角微動,顯然是不信。
梅氏緩緩點頭,“你想啊,萬繡樓之事你在負責,他聽安排即可。提出要插手,那是費力不討好,萬繡樓若是做好了,功勞也算不到他頭上,何必操這個心。”
“你呀,是當局者迷,不妨跳脫出來,站在旁人的立場上看全局。”梅氏溫熱的手掌握住楚宥揚的,暖意融融,“我知道這很難,但總有邁出去的一天,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你想啊,等小於奕懂事兒了,問‘爹爹和大伯是吵架了嗎,為什麼爹爹不和大伯說話?’,你怎麼回答他?你可彆胡編亂造教壞於奕,得如實回答。”
楚宥揚動容,陷入深思,聽見最後一句,神色微變回過神來,不願去想那個畫麵。
楚宥揚輕咳兩聲,“都怪宥行,無事與我說那些話作何。往大了說,他是兩軍交戰,被第三方策反的來使,挑撥是非來的。”
梅氏知道他聽進去了,催他快些睡下。
次日,幾人相繼前往萬繡樓。
楚宥揚和楚靜姝最先到,他眼下痕跡稍重,一看就是沒睡好。
楚宥鳴次之,瞧神色也沒好到哪兒去。
看見對方,目光相接,兩人同時移開目光。
楚宥齊、楚宥行來得稍遲,抱著即將上斷頭台的心,來承受一天的壓抑氛圍。
安排好今日需做事項後,各自去忙,時間稍遲,出乎意料的,楚韶之來了。
他叫上楚宥鳴和楚宥揚,三人談話半日,重點落在萬繡樓上,楚韶之隻在最後敲打一句,“無論你們對彼此抱有怎樣的抵觸情緒,我希望你們不要帶到公事上來,一同為萬繡樓謀劃。”
兩人相繼應下,為楚韶之漠不關心的態度隱隱感到不爽。
當天下午,兩人終於能夠平靜地同坐一張桌,為萬繡樓精益求精,雖有意見不合的針鋒相對,但兩人都控製住了,沒變成爭吵。
當天晚上回去,楚宥鳴問江氏,“弟媳送的小玩意,買新的還回去了嗎?”
江氏似乎這時才想起來,“今天忘記了,明天買,我一定記著。”
楚宥鳴:“小玩意兒不值當什麼,特意還回去倒顯得我們小氣,下次給於牧、於薇買,記著給於奕帶一個。”
“行。”江氏眼底劃過笑意,相公可是要汪汪汪叫了。
兩人花了一天磨出新的方案,交給楚韶之過目,楚韶之仔仔細細看完,雞蛋裡挑骨頭,明著說:“不滿意,還能做得更好。”
楚宥揚、楚宥鳴:“……”行,繼續做。
兩人花了兩天,精益求精,改了又改,再次拿給楚韶之過目。
楚韶之仍然不十分滿意,似乎覺得兩人隻能做到這一步,勉勉強強接受他們提供的方案,“按這個實施吧,盯緊點。”
楚宥揚、楚宥鳴不能接受兩人全力做出的方案,隻得到這樣的結果,皆不服氣。
楚宥揚道:“父親,再給我們一天時間,能做得更好。”
楚宥鳴亦附和。
“那便再給你們一天時間。”楚韶之思量後道。
楚宥揚、楚宥鳴已經被磨得沒有脾氣了,兩人聚在一起,有分歧也不爭吵了,理智探討。
其餘幾個小的見狀,嘖嘖稱奇。
楚韶之這些時日天天來萬繡樓,一為做惡人施壓,二為看熱鬨,看老大、老二怎樣爭吵,又怎樣捏著鼻子和對方共事,全程看下來,也極有意思。
他不在時,發生了什麼宥齊、宥行認為他該知道的事,兩人便像信鴿似的,風雨無阻給他傳話,繪聲繪色給他描述。
一日眨眼便過,楚宥鳴和楚宥揚兩人將最後一版方案拿回府,在晚上提前給楚韶之過目,若有不滿意,他們可提前做出修改。
楚韶之拿到方案,“我且先看看,折騰好幾日你們也累了,先回去罷。”
楚宥鳴、楚宥揚:“……”
兩人心中不約而同閃過相同的想法,父親還知道他折騰了好幾日。
離開安華院,深秋夜裡的風與初冬無甚區彆。
月明星稀,銀輝灑落滿地,拉長了兩人並肩的身影。
楚宥揚忽然道:“喝酒嗎?”
楚宥鳴:“喝。”
去昭華院不合適,回重華院也不妥。楚宥揚吩咐小廝,在湖邊亭中點爐桌溫酒,準備下酒的吃食。
亭子四麵垂下擋風的簾子,身前有爐子,更有美酒,兩人皆未感到冷意。
丫鬟小廝皆被遣散,不允許靠近,楚宥揚自己動手溫酒。
兩人誰也不說話,隻是沉默地喝酒。
不知過了多久,才響起帶著醉意的聲音,是說楚韶之雞蛋裡挑骨頭,就這幾日的幾版方案,對楚韶之展開討伐,漸漸說得多了,才談及其他。
楚韶之讓人遠遠盯著,待完全沒了聲音,亭中燭火熄滅,才吩咐小廝將兩個醉鬼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