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和柳氏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被突然站出來的孫掌櫃嚇到。
“您說笑了,我早已不是什麼少東家。”李逢很快恢複如常,抬腳進入堂屋,“孫叔請坐, 您今日拜訪, 是?”
他從善如流換了稱呼,不再叫人孫掌櫃, 以免戳他痛處。
孫掌櫃坐下, 看向他的目光意味深長, “從前未看出來, 你小子有幾分自己主意。”
柳氏沒聽明白, 坐在一旁不作聲。
李逢笑了笑, 謙虛道:“是孫叔這些年教的好。”
孫掌櫃笑了聲,“如今楚三姑娘、楚四姑娘留下你繼續做工, 假以時日飛黃騰達, 可彆忘記給我美言幾句。”
“飛黃騰達不敢當, 若有機會, 定會為您綢繆, 孫叔您放心。”李逢應下,孫掌櫃雪中送炭,假以時日他若能得到重用, 也定會幫他一把。
孫掌櫃沒久留, 一碗水都未喝完,便起身離開,李逢也站身道:“孫叔我送你。”
入夜,寒風吹拂,吹在身上冷得人打哆嗦, 兩人走出院子,孫掌櫃雙手揣進袖子裡,佝著身體,他抬眼瞥了眼李逢,“你小子實話同我說,當真打的是為點絳軒儘心儘力的主意?”
李逢挺直了脊背,“對。”
孫掌櫃又笑了一聲,意味不明,沒再多說什麼,隻是道:“你也不必送了,記著我點好,日後發達了,彆忘提攜我一二。”
李逢眸中瞳孔收緊,他無奈地笑了笑,“孫叔可真會開玩笑,那日你的敲打我可都記在心上,且不說人是楚家四姑娘,就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姑娘,也是我高攀不起的。”
“你想哪去了?”孫掌櫃斜他一眼,擺擺手離開,“我的意思是,你得東家重用。”
李逢:“……”
孫掌櫃已經走出幾步遠,李逢扯了扯嘴角,解釋的話語到了嘴邊也隻能咽下,他提高聲音道:“孫叔慢走,天黑當心腳下。”
孫掌櫃揚了揚手,略顯佝僂瘦小的身影走遠。
李逢目送他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他背影,轉身走進院子。
柳氏站在院裡,李逢道:“娘,怎麼還出來了,夜裡冷快進屋。”
柳氏頷首,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問:“孫掌櫃突然拜訪是為何事,你們方才打什麼啞迷?”
李逢將白日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知她,柳氏有一瞬間的失神,恍惚憶起從前點絳軒的盛景,昨日不可追,柳氏未太過緬懷。
她叮囑李逢道:“楚家接手上心管理點絳軒,又留下你做事,切記多上心,多聽多學不懂便問。娘雖不知楚三姑娘、楚四姑娘能力如何,但李家未出事前,楚大公子、楚二公子剛上手接觸楚家家業,經商便有模有樣,多年曆練下來,隻會更加令人刮目相看,你同他們多學一些,總不會錯。”
她絮絮叨叨不停,李逢道:“娘,我知道,天色不早了您早點歇息,我也回屋了。”
柳氏頷首,這孩子上進,也知進退,就是欠缺了幾分穩重,希望在楚家幾位公子、姑娘手下做事,能磨練的穩重些。
次日清早,李逢早早便前往點絳軒。
他自覺來得已經夠早了,但他抵達時,楚三姑娘、楚四姑娘還有楚二公子,三人皆在鋪子裡。
李逢腳步微頓,踏入鋪子裡,朝幾人拱手。
楚宥揚看了他一眼,繼續和楚靜姝、楚靜嫻說話,“前頭鋪子重新修葺,木灰太多,也鬨騰,待宥齊昨日找的兩位師傅來了,你們便去後院西廂房辦事。”
西廂房是堆積雜物,昨日派人收拾出來了,用來暫時辦事恰好。
楚靜嫻點頭,楚靜姝也沒有異議。
楚宥揚吩咐李逢,“去燒幾個熏籠,擺西廂房去。”
李逢應下,去後院做事。
楚靜嫻收回看李逢背影的目光,“他倒是積極。”
楚靜姝沒說話,楚宥揚道:“當他是個尋常做工的即可。”
楚靜嫻頷首,沒再多言。
不肖多時,到了上工時間,修葺點絳軒的木工師傅來了,楚宥齊昨日找的兩位師傅相繼前來,楚靜姝、楚靜嫻同他二人寒暄後,將人領至後院。
西廂房內,熏籠已經擺上,屋內暖意融融,每處窗戶都留了個縫透氣。
楚靜嫻使喚李逢,“去泡壺茶來。”
李逢當即應下轉身去辦,沒半分怨言。
楚靜嫻、楚靜姝和兩位師傅商量點絳軒首飾針對的人群,以及想要的風格。
繁複好看的首飾不論用料還是做工,都是上乘,價格壓不下來,點絳軒的位置,決定它更多的顧客是尋常百姓,此類首飾他們做的再好,也達不到預期的效果。
不如轉變想法,將風格定為簡單、大氣又不失新意,帶幾分靈巧在其中,做工簡單,用料減少,成本自然而然便降下來,價格自然也壓低了。
物美價廉,誰又會不喜歡呢?
兩位畫樣式圖的老師傅在,其他數一數二的鋪子裡畫了幾十年的圖,東家要求皆是越華美越好,怎想換了新東家,風格來了場翻天覆地的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