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邁過門檻,背後忽然傳來一聲沒有什麼起伏的散漫音調,還帶了一句哼笑。
一副得逞的厚臉皮樣子。
關鍵是,還又慢哉慢哉地在後麵添補了一句。
“你也覺得,我贏那個一班班長,也是憑借運氣?”
喻時還沒從他那句意味不明的笑緩過來,聽到他這句話後一愣,立即反應了過來。
他果然是在耍她!
喻時臉色頓時一差,扭過頭去,剛想沒好氣地懟他一句不然呢。
可等轉過頭,卻看到的是靠牆抱肩的男生目光漆黑澄淨,已然收斂了那副散漫的模樣,正平靜地注視著她。
她表情頓了下,語氣一卡殼,再然後,到了嘴邊的忿語變成了梗著脖子也說出來的彆扭話。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這個意思,那是陳望說的。”
她乾脆轉過身,麵對向他,抬起醬油瓶,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他,純黑的圓眸直直地看向他。
“運氣說白了就是一種概率,而這種概率,你我都清楚,是可以在數學中算出來的,正如我現在出現在你麵前,算不上什麼偶然,也能被稱作是一種概率事件。”
“況且遊戲本身就是一場以概率為主角的狂歡,遊戲開始,最後的目的隻論成功與失敗,你從最開始,就已經比陳敘多算好了這一點,所以陳敘他輸的有理有據,你贏得光明磊落。”
喻時長得好看,但沒有攻擊性,一雙圓眼稍稍彎些許弧度,開心的時候,就感覺她笑的全心滿眼的,看上去毫無半點心眼子,還能平添幾分可愛。但生氣的時候,眉梢微微向下垂,增加了幾分正經和嚴肅。
她現在就是這樣的神情,一邊生氣,但還是一邊將自己的看法有理有據毫無偏袒地全都說給他聽。
不過雖然說完這些話,卻不代表著她已經對他改觀,剛才的事兒還沒有完完全過去,喻時扯了扯唇,夾雜了幾分不含一點感情的笑意的目光坦然敞亮地直對上他的雙眸,然後開口說道:“其實今天早上,遊戲結束的時候,他們一班應該對你少說了一句慶祝語。。”
她舒了舒肩骨,身態放鬆了不少,對他不冷不熱地客氣笑了下:“恭喜你,周聿也,來到萃仁的第一天,首戰告捷。我是三班的喻時,很高興認識你。不過也希望你能在萃仁往後的日子裡,還能繼續保持著這個時候的輝煌。”
“畢竟,萃仁也是一個臥龍藏虎之地。”
她抱住肩,朝他上挑了下眉梢,那態度吧,不算是挑釁,但絕對是有幾分膽兒的。
而喻時此刻,說出那番話,心裡簡直不要太爽,她簡直要為自己的大度戴上冠冕。
這個時候,還能這麼得體地向他再介紹自己一遍。
“而且,我名字裡的時,不是數字十,而是時間的時。”
她特意又不計前嫌地給他強調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周聿也盯著她臉上的神情,神色微微一頓,麵上的笑意頓時間明顯了些。
“我還以為,一班雖然是個感覺挺沒意思的書呆子班,但裡麵至少還有一個兩個能讓我稍微提起點興趣來,也不算那麼賴,結果,現在看來,目前最感興趣的人居然在彆班。”
他輕“嘖”了一聲,語氣中聽上去還有些可惜,但那雙純黑的眸子一直淺笑著看著喻時。
喻時眼神一閃,避開了他的目光:“那可能你要一直可惜了。”
她忽然想起陳望今天在進教室前對她提到的那句,說什麼“周聿也是不是看上她”,身子頓時一麻,忍著要起雞皮疙瘩的衝動,幾乎是脫口而出,毫不客氣地朝著不遠處的周聿也連忙撇嘴說了一句。
“我和你,是沒有什麼可能的。”
話音剛落,周圍寂靜了下來,連外麵的蟬鳴聲都好似銷聲匿跡,更彆提風聲,隻能聽到自己原本平穩的呼吸聲逐漸變得急促。
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好像有失偏頗,喻時耳根發著熱,喉嚨發燙,又加了幾分啞意,下意識張口就要解釋: “我的意思是,我在三班,你在一班,不會有什麼交集的,彆找我當樂子。”
說完以後,沒再給他開口的機會,提著醬油就匆匆從門口走了出去,頂著外麵的大熱天,迅速跑到了樹蔭處的樓梯口,然後就上了樓。
原來她也住在這裡。
周聿也好整以暇地看著喻時就跟逃跑似的離開小賣部,笑了一聲。
做不成同班同學。
鄰居也不錯。
看來萃仁這個學校,裡麵的人還是要有點意思一些。
周聿也的眼窩不深,眼皮也偏薄,看人神情總是發淡的,漫不經心的,倒是發笑的時候,眼尾有些上翹,彎彎的,瞳仁漆黑有神,看起來倒是活氣有了精神,連帶著本就長的清俊的麵容更加出眾。
若有熟悉周聿也的人正好在這裡,就會發現他此刻的全身都是鬆弛的,沒有一點在北市一中時逼壓的那種迫意。
等喻時走了之後,周聿也又在櫃台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再進來,便沒有繼續待在櫃台處,而是把凳子推後,站起來回到了裡屋。
裡屋頭,周廣平已經把飯端上了飯桌,見他進來,邊低頭擺碗筷邊慢慢說道:“是不是喻時那小丫頭過來啦?”
周聿也語調平平地回了一聲“嗯。”
周廣平頓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微抬起些臉,好奇地去瞅自己的孫子。
“聽你這語氣,怎麼,你認識喻時啊?”
周聿也淡淡地回道:“談不上認識吧,就是就是見過兩麵的同學而已。”
說完這句話,他很快笑了一下,給周廣平遞過去一杯茶,慢條斯理地說道: “不過,托您老爺子的福,剛剛應該是徹底互相認識了。”
周廣平爽笑了一下:“認識好啊,喻時這丫頭長的不光喜人,性子也是很好的,她今天還說要跟著我學打太極呢,你來懷城還沒交朋友吧,喻時就不錯。”
周聿也沒有說話,吭哧吭哧吃著飯,最後一撂筷子,背後靠在椅子上,嗓音淡淡道:“倒是也犯不著,功勳晚上大力那邊就給送過來了。”
過了一會兒,他似想起什麼,偏頭看向自家老爺子,表情困惑。
“你剛剛說,你要教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