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夏竹回頭掃一眼滿地狼藉的化妝間,滿臉急切地跑出去,不等助理呼喊,她拿上車鑰匙鑽進一輛京A牌寶馬mini,踩著油門飛快逃離劇組。
夏竹掛斷電話後,很快收到一條短信。
「301醫院,門診五樓。」
出了劇組,夏竹打著導航趕往301醫院。
路上夏竹不放心姥姥,重新翻出那個陌生號碼打過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冷靜問:“你在開車?”
夏竹車堵在工體還在等紅綠燈,她神色煩躁地抓了把方向盤,開口解釋:“工體這邊塞車,我估計得等半小時才到醫院。”
許默輕輕嗯了聲,語速刻意慢下來:“沒事兒,你慢點開,我這邊先替老太太辦理住院。”
話說完,兩人都陷入沉默。
許久沒聯係,曾經的熟撚、口不擇言和撕破臉皮的吵鬨早已經成為過去,如今剩下的隻有陌生、疏離。
夏竹一邊盯著前方的紅綠燈,一邊留心還在通話中的手機。
見通話秒數不停漲,但是大家都沒說話,夏竹忽然感覺車內悶得喘不過氣,悄悄留出一條車窗縫。
新鮮空氣從車窗口鑽進來,夏竹好受許多,聽筒裡時不時傳來一兩句嘈雜的背景音、醫院的廣播聲,唯獨沒有男人的聲音。
等待令人躁動,夏竹準備掛斷電話時,沉寂長達五分鐘的通話再次冒出人聲:“老太太估計腿摔骨折了,剛做完CT,我現在去辦理住院。”
沒等夏竹反應,男人的聲音再次溢出屏幕:“下次開車就彆打電話了,掛了。”
夏竹見狀,急忙喊出聲:“等等。”
“嗯?”
夏竹抿了抿嘴唇,指腹摩挲著方向盤,閉著眼問:“這手機號是你本人?”
那頭似是被她逗笑,夾著笑意反問:“不然?”
夏竹無聲咬住嘴唇,克製住噴湧而出的情緒,緩緩開口:“……行,掛了。”
電話掛斷,綠燈重新亮起,夏竹忽視那些瘋長的思緒,提起神,重新踩油門往醫院趕。
十分鐘的路程因為路上堵車她硬是磨了半個小時才開到醫院,好不容易找了個車位停好車,夏竹拿著車鑰匙、手機匆匆下車。
按照許默之前的指引,夏竹一溜煙地鑽進來來往往的人群,跑到門診樓二樓。
在走廊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人,正準備打電話詢問,背後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這兒。”
夏竹真真切切聽到男人的聲音,忽然走不動路。
距離上次見麵已經過去三年了?可曾經的發誓她還曆曆在目——
「夏竹,麻煩你離我遠點,彆再打擾我的生活。」
回憶在腦海裡反複跳橫,夏竹忽
然不敢回頭,僵持很久她才緩慢轉過身。
不知道是不是午休的點兒,醫院走廊空蕩蕩的,沒幾個人。
許默站在幾米之外,手裡提著剛打印出來的CT報告,目不斜視看著她。
他眼神格外有分量,落在身上,令人不自覺地壓低腦袋、肩膀。
夏竹承認,她十七八歲時,有很長一段時間很癡迷許默的臉。
原因無他,隻因他那時長得很像她追的那部愛情電影的男主角,她至今記得電影裡有句台詞是——愛情是將傷心作為擔保而借來的幸福。
情竇初開的歲月,她也曾與密友偷偷闔上門,雙雙趴在閨房的大床,翻出大院男孩們的照片一一比對,最後在密友的逼迫下,她捂著滾燙的臉頰,目光落在被擺放在最邊緣的照片,小聲講:“他最好看。”
密友聞言噗呲一聲,撿起照片,盯著照片裡單手抱著籃球,穿五號球衣,露出飽滿額頭,對著鏡頭冷冷一笑的少年,若有所思調侃:“原來你喜歡許默哥這款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我以為他這樣沉默寡言、老成持重的人,你不會看上呢。”
多年後的今天,夏竹再次看到曾經真心誠意心動過的人,忽然意識到,他與柏原崇毫無相似之處。
她隻是給年少的自己造了個夢而已。
午夜夢回之際,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後悔過當初的選擇。
畢竟,她曾親手摧毀一個人唾手可得的幸福。
夏竹表情僵了下,不動聲色地捏了把手心,嘴角扯出一絲無懈可擊地微笑,挪步走向男人。
距離不到半米,夏竹穩穩停住腳跟,尷尬開口:“……我找了一圈,沒看到你們。”
跟夏竹的拘束比起來,許默倒是無比從容,他上下審視一圈夏竹,視線落在她沾滿散粉的頭發,頓了半秒,低聲解釋:“剛在跑住院手續,忘記跟你說一聲。老太太現在在住院部十五樓。”
夏竹察覺到許默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頓時渾身不自在,她僵著表情,故作疏離:“嗯……今天謝謝你。剛剛麻煩你了。”
許默被夏竹突如其來的客氣弄得猝不及防,他很輕很淡看她一眼,不太熟練地回了句:“舉手之勞。”
夏竹的目光悄然轉移到許默手裡拿的CT報告,想起正事兒,她臉上多了兩分擔憂:“姥姥摔得很嚴重嗎?”
“小腿骨折,估計得養兩三個月。”
說到這,許默冷不丁轉移話題:“你頭發怎麼回事兒?”
“又跟人打架了?”
嫻熟的語氣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的許默也是這樣問,然後任勞任怨為她收拾爛攤子。
隻是現在不會了。
夏竹啊了聲,這才想起剛剛被湯倩潑了一身散粉,她下意識抬手拍頭發,還沒拍兩下,男人看不過去,出聲提醒:“左邊。”
“剛在劇組跟一女演員鬨了點矛盾,不是什麼大事兒。”
許默見她拍沒到,下意識想要伸手幫忙,隻是手抬到一半不知道想起什麼,又默然收回去,再次提醒:“再往左一點。”
夏竹手上動作一下子慢下來,她聳聳肩,收回手,渾不在意道:“算了,不弄了。我去看姥姥。”
話說到這,夏竹重新掃了一眼許默的裝扮,見他西裝革履,儼然一副社會精英扮相,隱約猜測他估計是剛從哪個飯局出來:“你待會是不是還有事兒?要有事兒你先走吧,醫院有我處理就不用麻煩你了。”
“今天真的謝謝你。”
許默默不作聲望著一心道謝的夏竹,微皺眉頭:“你什麼時候跟我這麼客氣了?”
細細揣摩,還能分辨出許默話裡藏匿的委屈,隻是夏竹忙著探望生病的姥姥,哪有時間管風月。
那是17年4月,她跟許默在北京重逢的季節。
重逢毫無征兆、新意,卻讓夏竹記了許多年,後來跟人回憶他倆之間的愛情故事,她總愛說緣分天注定,有些人是走不散的。
不是因為愛有多深,恨有多濃,而是因為各有各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