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鋪天蓋地的臟水往他潑來,夏竹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起。
隻是她想不通,到底是誰這麼狠,又有這麼大的能量?
那封匿名檢舉信是誰發的,搞「權色交易」的女學生又是誰?
無數個問題在腦子裡盤旋,夏竹腦子都快炸了。
想到最後,她癱坐在座椅裡,抱著膝蓋,神情脆弱地看向車窗外變幻莫測的景色、式微的夕陽。
橫店到上海浦東國際機場,全程將近兩百公裡,開車三個半小時,夏竹趕長途趕到機場剛好淩晨。
她走得急,隻拿了身份證、銀行卡,衣服、行李箱都沒拿。
忘記帶充電線,到機場付款時才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她身上沒現金,跟司機僵持片刻,她拜托司機等幾分鐘,她去機場內的取款機取現金。
不等司機
回應,夏竹拿著包下車匆匆往取款機跑,將卡片插進去,取了兩千現金,夏竹又折返回去付車費。
這趟匆忙,又是跑長途,司機要了1500,夏竹自留了500塊急用。
距離登機還有五個多小時,夏竹也不想再折騰,打算在機場過夜。
檢票進去,夏竹在候機廳轉了一圈,麻煩一個年輕人幫她掃一個充電寶,她付現金給對方。
許是舉手之勞,年輕人並沒要她的錢。
夏竹拿到充電寶,第一時間給手機充電,手機一點剩餘電量都沒有,暫時開不了機。
她找了個角落坐下,看著空蕩蕩的候機廳,那顆七上八下的心也跟著沉到了穀底。
—
北京時間下午四點。
許默猝不及防被幾個高校領導突然叫進了會議室,他那時剛上完微觀經濟學的課。
下課後,他按照往常地收拾東西回辦公室,卻在半路上被一個女生攔住了去路。
許默抱著筆記本電腦、書,神情平靜地看向突然冒出來的女學生。
這姑娘他有點眼熟,是他微觀經濟學那堂課的學生,之前私下找過他,說是要考他的研究生,好像姓蘇?
蘇禾一改往日的恭敬,看向許默的眼神充斥難以理解的複雜,她咬著嘴唇,低著頭,不敢看許默能看穿一切的眼睛,“老師,您會選我做您的研究生嗎?”
許默沉默兩秒,很平靜地回她:“我之前說過,我的研究生不太好畢業。你如果真想考,我也不會拒絕。”
蘇禾苦笑一聲,局促地抓著衣袖,乾巴巴地說:“打擾您了,對不起。”
許默看著落荒而逃的蘇禾,困惑地抬了抬眼皮。
直到坐在會議室,被學校一群領導圍攻,他看著ppt上的各種證據以及被校長拿到手裡的舉報信,許默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這件事鬨得太大,對學校、對全體師生,包括對許默本人都是很大的影響,校方不敢不認真對待,也不敢把那封舉報信瞞下,這是上麵親自交代的,必須嚴肅、儘快處理。
校長對許默其實讚賞有加,這次有些失望。
針對許默的處罰,校方也很棘手,在會議室討論了足足七個小時才確定最終的結果——
「先停止調查,再等候具體通知。」
許默對學校的處罰沒什麼意見,隻是在散會時為自己正名一句:“這三條罪名我一條也不認。”
校長歎氣,拍拍他的肩頭,含蓄地安慰他:“等結果出來再說。”
“這次之所以反應這麼快,是因為上麵有提醒。光校方的評判,沒這麼迅速。”
“其實這檢舉信上周五才到我手裡。”
校長說得很委婉,許默卻聽懂了——
「上麵有人要整他。」
許默反而沒太大顧慮了,他同校長感激地笑了下,出了會議室,自覺與他拉開距離。
出了會議室才發現外麵天都黑了,許默習慣性
地摸了摸手機,才發現手機丟在辦公室忘記拿了。
這個點教學樓沒什麼人,燈也暗了大半,許默摸黑進去,剛拿到手機,還沒來得及鎖門,樓道口就鑽出一個人影。
許默腳步一頓,抬眼看向發出動靜的樓道口。
見是蘇禾,許默插兜站在原地,麵不改色地問:“還有事兒L?”
蘇禾也是回到寢室才聽到風聲,知道許默被停職調查了,人還在會議室沒出來。
她剛點好的外賣都沒吃,手忙腳亂地跑出寢室,在會議室門外焦灼地等了好幾個小時,卻沒見許默出來,她又回到他的辦公室等。
如今守株待兔候到許默,蘇禾反而不敢吱聲。
她戰戰兢兢走出樓道,憑著走廊微弱的光線,抬頭看清許默輪廓分明的臉,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小聲道:“許老師,我聽說您被……停職調查了,您沒事兒L吧?”
許默挑了挑眉,表情晦澀地把玩著手機,聲調平和問:“你是想問我明年還能不能招研究生的事兒L嗎?”
“恐怕不行了,你還是趁有時間另找其他老師。免得耽誤你的前程。”
蘇禾啞口無言,她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都被許默幽深、深沉的眼神給堵住了。
許默開了機,看到滿屏的消息和99+的未接來電,許默眉頭一皺,果斷翻到其中一個號碼撥出去。
電話鈴聲響起,許默一邊等待接聽,一邊摁下電梯下行鍵。
電梯門關閉前,許默看著呆在原地的蘇禾,好脾氣地問一句:“要走嗎?”
蘇禾顫抖著肩膀,低著腦袋進了電梯。
電梯信號不好,許默撥出去沒多久就被中斷。
他熄滅屏幕,終於有空看向站在電梯角落的女生,察覺到對方的拘謹,許默故作淡定問:“敢跟我搭同一台電梯,不怕我潛規則?”
蘇禾嚇一哆嗦,縮著肩膀不敢看許默。
電梯到達一樓,許默先一步走出電梯,中途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麵色慘白的蘇禾,似笑非笑提醒:“小姑娘心思挺深。”
“以後少走夜路,不安全。”
蘇禾腳步停在原地,臉上已經全無血色,她顫抖著嘴唇,翻出兜裡的手機,憤怒地給一個加密的聯係人發出一條消息:「你不是說隻是讓許老師吃點教訓嗎??為什麼會這樣??!你騙我!?」
對方沒理她。
—
夏竹在機場等到淩晨一點半才接到許默的電話。
電話裡,許默聲音透著淡淡的疲倦、狼狽卻維持著該有的平靜:“彆擔心,沒多大點事兒L。”
夏竹聽到他的聲音先是鬆了口氣,後蹙眉問:“到底怎麼回事兒L啊?你在哪兒L?乾嘛一直不接電話?都嚇死我了……”
許默被夏竹一連串的問題逗笑,他開著車往醫院趕,笑著逗她:“這麼多問題你讓我先回哪個?”
夏竹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恨恨地罵了句,咬牙切齒問:“你現在在哪兒L?”
許默看了眼導航,態度正經起來:“剛從學校出來,去醫院的路上。你呢?”
夏竹憤懣地憋出兩個字:“機場。”
許默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喉嚨裡溢出歎息:“哪個機場?去哪兒L?”
夏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腳踩著紅地毯,惡狠狠地說:“浦東機場,回北京抓你現行。誰讓你不回我消息,我都快嚇死了。生怕下次咱倆再見麵,一個在監獄裡,一個在監獄外。”
許默哭笑不得,笑著開口:“小夏同誌不至於啊。這麼咒我,你是多恨我呢?”
夏竹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笑罵:“呸,你少來。”
許默咳嗽兩聲,將車停在馬路邊,情緒穩定道:“你彆急。這麼晚了,你真打算在機場熬一晚上?”
“趕緊找個酒店好好睡一晚,我明兒L去上海找你,慢慢跟你說這事兒L,你看行不行?”
“小夏同誌,大晚上的,彆讓我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