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笑著答應:“好說好說,我一定去。”
夏竹並不知道這一幕,她繞過不少人才走到湯倩麵前。
結果發現湯倩兩眼呆滯地坐在沙發裡,手機隻是個擺設,壓根兒沒發現屏幕都已經黑了。
仔細看才發現湯倩手裡捏著一隻分量不輕的鑽戒,夏竹抬手輕輕碰了下湯倩的肩膀,關切地問:“怎麼一個人?你助理呢?”
湯倩回神,緩慢地抬起下巴,對上夏竹擔憂的目光,湯倩遲鈍地笑了下,環視一圈現場,解釋:“助理在車裡等我。”
“我今天是陪主辦方的周總一塊兒過來的。”
夏竹見湯倩脖子上戴著一串滿鑽的粉色項鏈,下意識以為她手裡的那隻鑽戒也是主辦方準備的,便問:“戒指怎麼不戴?尺寸不合?”
湯倩一愣,低頭看一眼硌手的大鑽戒,神色猶豫道:“這不是主辦方的戒指……是顧小姐的。”
見夏竹一臉困惑,湯倩低聲解釋:“林之珩之前買的訂婚戒,顧小姐托我還給林之珩。”
夏竹倒是知道顧歡退婚的事兒,隻是沒想到顧歡會把訂婚戒指遞給湯倩。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意外道:“顧歡居然把戒指給了你。”
“你沒還給林之珩嗎?”
湯倩臉
色蒼白地搖搖頭,將那枚戒指小心翼翼放回手包夾層,神色黯淡道:“我沒跟他聯係。”
夏竹聞言,臉上劃過一絲意外。
宴會人多眼雜,不適合聊私事兒,夏竹很快轉移話題,問彆的。
湯倩今晚的任務是向嘉賓展示她脖子上那串重達幾斤的鑽石項鏈,吸引富婆富商購買。
兩人沒聊多久,湯倩就被叫走。
夏竹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才慢慢收回視線。
等晚宴正式開始,夏竹回到許默身邊一同入席,他們這一桌全是各行各業的大佬,手握好幾個上億的項目。
許默拉著她向人介紹時,毫不避諱地稱呼她為夏總,是夏末工作室的負責人,中間還提醒夏竹將之前準備的名牌與大佬們互換。
剛剛搭訕過的合作夥伴見許默為夏竹不停牽橋搭線,忍不住調侃:“許老板這是為愛衝鋒啊,之前何曾見過你這般為人著想。平日求您開個尊口難上加難,今日倒是難得一見。”
“許太太真是個有福氣的人。旁人求不來的,許老板幾句話就能解決。”
對方這一調侃,桌上的人都是人精,立馬明白許默這是為自己愛人拉投資呢。
不管跟許默有沒有過合作的老板,紛紛起身敬夏竹,給她麵子,說有機會合作,還有的掏出手機加夏竹的微信,說對她的項目很感興趣。
夏竹這才意識到許默幾句話的影響有多大。
她以前總覺得她什麼事兒都可以靠自己,直到現在才明白,除了在寫作上有點天賦外,她想往上走幾步,沒有旁人的支持幾乎難以登天。
越往上,圈子越封閉卻嚴苛,你要是沒有價值誰會另眼相看你。
任憑你有通天的本領,在資本、圈子、權力麵前都不夠看。
你看,這世界就是這般殘酷。
而她今天若不是有許默,就算給了名片,也會被人轉身丟進垃圾桶裡,甚至連遞名片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突然覺悟的認知令夏竹難過。
她以前並不覺得她一出生就在北京,一出生就擁有好的資源是她出生好。
她之前極力擺脫「你有個在法院當院長的爸爸」的身份,擺脫她一出生就是「二代」……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她不靠家裡也可以獨立。
此刻她卻覺得,她擁有的這一切都是她運氣好,跟她的實力沒有半點關係。
後半段應酬,夏竹幾乎沒怎麼說話。
她靜靜挨著許默坐下,埋低腦袋,臉上是壓製不住的難受。
許默替她擋了不少酒,回頭注意到她臉色有些難看,以為她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俯身湊她耳邊,小聲問:“要不要去旁邊休息一下?”
夏竹抬起眼,神色複雜地望了片刻有些醉意的許默,搖頭拒絕。
許默見狀,自然而然地握緊她的手指,端起酒杯繼續跟人談笑風生。
夏竹的目光追隨著他,仿佛看到了他平日跟人談判的場麵。
那一刻,她確信,她愛這樣耀眼的人。
—
晚宴結束,夏竹扶著醉意上頭的許默,一步步往外走。
司機早就在門口侯著,瞧見他倆出來,立馬過來幫忙攙扶許默。
聞見許默身上濃鬱的酒氣,老張習慣性地說了句:“老板怎麼又喝酒了。他前幾天剛酒精中毒進了醫院,身體還沒好呢就出院了。”
“這麼喝下去,胃怎麼受得了。”
老張是許家的老人,之前跟著許代山,在許家待了二十多年,算是看著兩人長大的,所以習慣性地嘮叨了兩句。
夏竹心情不佳,隻朝老張無力地笑了下,在他的幫助下將許默扶進車廂。
一路上鴉雀無聲,隻剩導航的機械聲。
夏竹偏頭看向醉得閉眼休息的許默,他眉目輕蹙,摸著腹部似乎很難受。
猶豫許久,夏竹撈過薄毯蓋在許默身上,又伸手貼在許默的腹部,低聲問:“這裡痛嗎?”
許默皺了皺眉,沒回應。
夏竹歎了口氣,在網上買了兩盒胃藥。
回到酒店,老張幫著夏竹將許默送進房間才轉身離開。
夏竹站在床尾看著躺在床上睡得不是特彆安穩的許默,閉了閉眼,轉身走出房間。
五分鐘後,夏竹端著溫熱水,拿著止痛藥回到房間,推了推許默的肩膀,強行叫醒他。
許默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那雙清透的眼睛,不由得恍惚。
夏竹看他睜眼,將藥送到他唇邊,端著玻璃杯道:“我剛下單的止痛藥,你吃了再睡吧。”
許默照做,坐起身,接過夏竹遞過來的玻璃杯張嘴喝了口水,就著夏竹的手心,吞下藥片。
藥片下肚,許默將玻璃杯擱置在床頭櫃,伸手握住夏竹的手腕,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細膩的皮膚。
夏竹怕癢,下意識想要甩開許默的手,卻被他牢牢握住。
他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察覺到她的不自然,一針見血地問:“你不高興?”
夏竹想起晚宴上的事兒,咬了咬唇瓣,搖頭:“沒有。”
許默不動聲色地打量兩眼人,沒什麼情緒地揭穿她:“不高興我在晚宴上給你介紹人脈、資源?還是不高興那句許太太?”
夏竹睫毛一顫,她被迫坐下,臀部挨著許默的大腿,四肢頓感酥麻。
聽著許默近乎蠱惑的聲音,夏竹晦澀地眨眼,自嘲道:“周嬈說得沒錯,我這人運氣是挺好。不管是我的出生,還是我的事業,我都是靠運氣擁有的。”
許默一頓,忍不住反問:“運氣?你覺得你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你運氣好?”
夏竹無聲地望著許默,沒有否認。
許默沉默片刻,語氣難得嚴肅:“小夏同誌,你何時把自己看得這麼低了?”
“我認識的你自信開朗、敢愛敢恨,從來不會內耗。”
夏竹撇撇嘴,小聲反駁:“可能我在你麵前太不顯眼了吧。”
許默聯想到剛剛的宴會,皺了皺眉,否認她的說法:“術業有專攻。人際交往這塊兒你或許比不上我,但是我也不會寫劇本。”
“或許有運氣的成分,但是你的努力也功不可沒。”
“我愛這樣的你。況且,我在你在麵前才不顯眼。”
“我第一次見你,你穿一身粉色公主裙,驕傲得像真公主。而我隻是個寄人籬下的外來人,我在你麵前才抬不起頭。”
夏竹蹭地一下抬頭,滿臉驚悚地望向突然表白的許默。
許默被她的反應逗笑,扯了扯嘴角,滿臉無奈地問:“怎麼,我說我愛你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