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離她遠遠的。”
許默低聲訴說著,一時間分不清是在讓文琴安心,還是在警告自己。
文琴看他頹著肩頭,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臉色,忍不住自我懷疑,今晚的做法到底對不對。
隻是念頭剛起,她就說服自己,她做得沒錯。
如果真的放任他亂來,後果肯定難以想象地糟糕。
文琴被今晚的事兒攪得思緒混亂,她深吸一口氣,扭頭望向仿佛失去靈魂的許默,不由放低音量,語重心長地勸導:“你想要什麼樣的女孩子沒有,為什麼偏偏看上湯圓兒了呢?”
“她還是個孩子,你……這樣簡直是造孽。”
許默閉了閉眼,掩蓋住眼底洶湧的情緒,牽動嘴角,麵色平靜地反駁:“小姨,她已經17歲了。而我隻比她大六歲而已。”
文琴急不可待地喊出:“那也是未成年!”
“你敢說你是現在才生的心思!?不是更早?”
文琴這一聲質問,徹底讓許默閉了嘴。
他臉色蒼白地抿了抿嘴唇,在文琴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遲緩地點了下頭,承認:“是,我很早就有這樣的醃臢心思了,我禽/獸不如。”
“可是,我有錯嗎?”
“我喜歡一個人,有錯嗎?”
文琴被許默氣得半死,口不擇言道:“你千不該萬不該喜歡湯圓兒!你會毀了你,也會讓湯圓兒受儘白眼、指責。這樣的結果,你願意看到嗎?”
“你是不是心理出問題了?明天跟我去看醫生。我找人——”
話說到一半,文琴注意到許默緩緩看向她,眼神裡浮出淡淡的受傷、自嘲,文琴下意識閉了嘴。
許默苦笑,麵色慘白道:“小姨,我很正常。”
不等文琴反應,許默率先結束談話:“累了一晚上,您睡吧。”
“您放心,以後我會離她遠遠的,不會禍害她。”
文琴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開口,許默已經錯開她上樓。
他走得乾脆,沒帶一點停留。
文琴看他往臥室的方向走,意識到夏竹在他房間,急忙跟了上去。
隻是許默快她一步,等她到樓梯口,許默已經關上房門。
文琴怕出租車的事兒再次上演,急忙走到許默的臥室前,敲響房門,提醒他注意分寸。
隻是話音剛落,就見臥室門被人從裡打開。
許默收拾好東西,提著包,衣服整齊地站在門口。
文琴看他要走,眼底劃過一絲難受,開口想要阻攔,卻被許默出聲打斷:“以後要是沒事我就不回來了。”
“她睡覺不老實,麻煩您幫忙照看一下。”
“今晚的事兒請您不要告訴她。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說到這,許默深深望了一眼文琴,緩緩開口:“小姨,我走了。”
文琴下意識阻止:“小默。
”
隻是許默走得迅速,不給文琴一點機會,等她追出去,早已經不再蹤影。
出了大院,許默沒攔車,而是走路回學校。
深夏的北京,夜晚靜悄悄的,馬路上車流湧動,仿佛被塞進了一個奇幻世界。
許默邊走邊回想今晚的細節,最後隻記得那個倉促的親吻。
那個帶著隱忍、禁忌,不為世俗容納的吻。
他有些殘忍地想,如果夏竹今晚沒睡著,知道他親了她,到底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是會罵他變態、禽/獸,還是會對他拳打腳踢,又或者與他斷絕關係,再也沒有來往?
許默一遍又一遍地設想他與夏竹的結局,可是每設想一遍,他就難受一次。
無論哪種結局,他倆都不可能在一起。
而這樣的結局他接受無能,可如果不接受,他沒有第一個可能。
他不想失去她。
就算以後隻以「哥哥」的身份常在,他也願意。
他想她的人生璀璨、燦爛,而不是跟他一樣墜入泥潭,受他人唾棄。
她就該是萬眾矚目的公主,就該被所有人喜歡,而不是跟他一樣,肮臟又懦弱。
這一晚,許默如遊魂野鬼,走了二個多小時才到學校。
彼時宿舍已經關門,許默直接去了實驗室,在裡頭待到第一天天亮。
周嬈一大早過來做實驗,剛開燈就見許默趴在實驗室的工位,旁邊還放著一隻黑包。
實驗室的設備正在啟動中,而許默闔著眼睡著了。
怕吵到許默,周嬈刻意放慢了步伐。
隻是放玻璃瓶的聲音還是吵醒了許默,周嬈提著心看向許默的方向,見他搓了把臉,推開椅子起身,轉身走出了實驗室。
周嬈舔了舔嘴唇,放下玻璃瓶,跟了出去。
走到走廊儘頭才發現許默在抽煙,他一夜沒睡,身上的西服皺巴巴的,領帶被扯掉扔了,襯衫領口解了兩顆露出白皙的皮膚,
頭發亂糟糟的,眼皮下覆了一層青色,他倚靠在牆體,眯著眼抽煙的模樣,莫名顯得有些陰鷙。
這個樣子的許默,周嬈從來沒見過。
她站在那扇木門後,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抽煙的許默,忍不住想,他昨晚到底經曆了什麼,為什麼這麼……駭人。
掙紮許久,周嬈最終還是推開了那道厚重的木門。
吱呀一聲,木門被周嬈推開一點縫隙,她側著身鑽進消防通道。
許默聽見響動,抽煙的動作一滯。
他視線直白、寡淡地落在周嬈身上,仿佛在看一個沒有情感的物件。
這樣的眼神冒昧而又令人無措,周嬈抖了抖指尖,乾巴巴地解釋:“……師兄。”
“我看你情緒不太好,過來看看你……是不是打擾你了?”
許默平時紳士、溫柔,從來不會給人難堪,可今天他捏著煙頭,挑眼,默不作聲地睨向滿臉忐忑的周嬈,輕飄
飄地承認:“嗯,你打擾我了。”
周嬈神情一僵,似是沒想到許默的話竟然這麼直白。
她被噎住,好半晌沒吭聲。
掙紮了許久,周嬈才閉著眼,屏住呼吸道:師兄,我擔心你。?_[(”
“我可以當你的情緒垃圾桶,傾聽你的心聲。”
這話一出,許默不留情麵地笑出來。
他抽了口煙,仰頭慢慢吐出煙霧,煙霧吐儘時,他聲音縹緲、沙啞道:“你誰?”
周嬈臉色驟然慘白,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一根煙抽到尾聲,許默將煙蒂摁滅丟在地上,雙手插兜,踩著皮鞋一步步往下走。
路過臉色慘白的周嬈,許默斜眼瞥一眼人,語調說不出的溫涼:“師妹,我不希望有第一個人知道今早的事兒。”
一語驚醒夢中人,周嬈立馬回過神,滿臉認真地保證:“你放心,我不會讓第一個人知道。”
許默聞言,沒什麼情緒地扯了下嘴角,避開周嬈,麵無表情地推開門,走出樓道。
木門厚重,他用的力度夠重,隨著他放手,木門彈回,一股刺骨的冷風打在周嬈臉上,仿佛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將她那些晦澀的、見不得人的心思扇的一乾一淨。
她從開學就知道,他是物理係的天之驕子,高考保送不說,高考分也是理科第一,是當之無愧的狀元。
入了t大,他的導師是物理界大拿,他本人也拿了好幾個專利。
拋開這些,他的身世更令人好奇。
據說他出身紅色背景,父母、姥姥姥爺都是大人物,小姨也是有名的京劇大家。
這樣的身世,這樣的個人成績,這樣的他,怎麼能讓人不著迷?
沒有見到人之前,周嬈覺得傳聞太過離譜,見到人以後,她覺得傳聞並沒有細化出他的七分。
比起傳聞,本人更有魅力,更讓人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