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心理治療室內, 景沅蜷著手指,緊張地麵對著醫生,心理壓力越來越大。
為他做催眠的, 名叫廖醫生。
廖醫生輕聲安撫:“怎麼就你自己來?家屬沒有陪著嗎?”
景沅緩緩點頭:“嗯。家屬比較忙。”
廖醫生拿著景沅的病曆, 輕微蹙眉:“你的情況我清楚, 這件事紀總知道嗎?”
景沅垂下視線, 小聲回應:“他不清楚, 所以我想請您幫我瞞著他。”
廖醫生撂下病曆, 溫聲道:“既然你來找我進行心理催眠,你就要足夠信任我。可以給我講講你童年的遭遇嗎?這件事你為什麼非要想起來?可以大概描繪出一個畫麵嗎?”
景沅喉結緊張地滾動, 將夢中的畫麵娓娓道來。
廖醫生聽完後,表情凝重:“這段記憶,你確定要想起來嗎?過程會很痛苦。”
景沅:“確定。”
一小時後,景沅閉上眼睛。
廖醫生的聲音很治愈, 一步一步引導著他往前走。
[雨夜的森林裡, 一輛汽車突然從馬路上翻滾而下, 整座樹林發出劇烈的響聲。]
[汽油滴答滴答落在濕潤的灌木叢中, 景沅赤著腳,躲進最近的山洞中。]
[慘叫聲和□□聲在耳畔響起。]
[景沅蜷縮著身體, 任憑陰冷的雨水濺在自己身上。]
望著景沅顫著的軀體,廖醫生聲線很輕:“你很害怕,不敢向外看, 但為了幫助紀晏,你必須要看到真相。”
[山洞中的景沅仿佛聽到熟悉的名字,他抬起瘦弱的胳膊,輕輕將麵前的秋葉撥開。]
[一瞬間,尖銳的刺刀落下。景沅胃裡翻江倒海, 生理性乾嘔。]
[他縮回洞中,不敢再去看。]
廖醫生檢測著他的脈搏、體溫、心跳,眉目嚴肅:“景沅,如果你不舒服,可以閉上眼睛等我將你帶出來。如果你能堅持,就再看一眼。”
病床上,景沅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臂不停地抽搐。
廖醫生能看出景沅很痛苦,想要拉他一把帶他從夢境中出來。
可過了很久,景沅依然沒有睜眼。
廖醫生心下了然,歎口氣:“如果你想繼續看,那就再勇敢一些。”
[景沅早就渾身濕透,山洞裡的溫度越來越低。他抿著蒼白的嘴唇,再次掀開遮擋在山洞前的樹葉。這次,他看到了男人被紀晏媽媽拚力拉扯的衣袖。那胳膊上的紋身,是一條蛇。]
景沅猛然驚醒,坐起來:“我看到他了。”
廖醫生輕輕順著他的後背:“還需要繼續看嗎?”
景沅剛剛在夢境中獲取到的有用信息不多。那個紋身的男人,紀晏一直在調查,隻是一無所獲。
“嗯,要。”
廖醫生遞給他一杯果汁:“你先補充體力。”
景沅捧著果汁,喃喃自語:“最重要的事情,我沒看到。”
廖醫生:“你想看到什麼?”
景沅:“我想知道,凶器藏在了哪裡。”
凶器這種事,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年,肯定早就不知所蹤。廖醫生知道事情的結果不會太如景沅的願,默默歎息。
很快,景沅再次進入夢境。
[這一次,景沅勇敢了很多。他撥開樹葉,一直在留意著男人的每個動作。]
[這時!男人鑽進車廂內,將行車記錄儀摘下,給寧曌撥打電話。而那把帶血的刺刀,就插在男人的雨靴裡。]
[地上的人已經奄奄一息。景沅強忍著眼淚,繼續盯著男人。忽然,他的眼前暗了暗,所有的東西變得模糊。]
廖醫生察覺到異常,立刻暗示景沅:“還不到你離開的時候,再堅持一下。”
[景沅用力睜開眼,視線追隨著男人,一直到男人爬上公路。]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雨終於變小。景沅赤腳踩在泥土上,呆呆望著麵前的夫婦。]
[紀晏所感知的痛苦成倍地在景沅心裡翻湧。他既害怕又心疼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兩人。]
[空中落下的小雨順著他的臉龐輕輕落下。他忍著淚,按照男人的路線往上走。]
[忽然間,他在路旁看到一輛孤零零的藍色桑塔納。這輛車已經側翻,莫名熟悉。]
[公路上,空無人煙。厚重的霧氣緩緩浮起,隻能看清近處的人。他走到桑塔納前,輕輕觸碰,在主駕駛看到一個表情痛苦的男人。男人已經斷了氣,走得並不安詳。記憶告訴他,這就是剛剛綁架他的人。]
[景沅深深呼吸,準備離開。就在這時,他看到桑塔納內部,安裝了一個後視鏡便攜式行車記錄器。他順著記錄器的方向回頭,對著的正是他剛剛上來的地方。]
這一次,景沅平靜地睜開眼。
他想起來了。
當時隻有五歲的他被景父的合作夥伴綁走。路過郊區的樹林時,綁匪為了躲避突然躥上來的野兔子,突然急刹車,致使汽車在路滑的地麵上飛速旋轉,導致翻車。
年幼的景沅很害怕,因為身體小偷偷從車窗裡爬出來,不料底下就是三米深的野林,突然墜落。
而車裡的綁匪,因為強烈的意外導致心梗,治療心臟病的藥又掉了出去,最終去世。
他們車禍的發生地點,距離紀家夫婦出事的地點隻有兩百米。
理論上來說,如果行車記錄器還能正常使用,是可以調出當年的錄像。
至少雨靴中彆著刺刀的男人,可以定為犯罪嫌疑人,被立案偵查。
不過景沅心中有一個疑惑。
當年警方調查他們這起車禍案件時,沒有調出行車記錄器嗎?還是說那輛桑塔納裡,一共有兩款記錄器。後視鏡那款警方沒有看?
醒來的他,滿身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