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氣息在這座城市慢慢降落。紀晏說景沅的臥室要開始通風, 每日下午家裡的傭人都會幫景沅打開一扇小窗。
今天,估計傭人忘記關了。
紀晏坐在床邊,察覺到一絲涼意。
他墨眸微蹙, 起身去關窗。
借著這個時間, 景沅猛然睜開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閃爍著從未有過的緊張。
這時,紀晏的手機響起。擔心打擾景沅, 紀晏特意出去接電話。
臥室裡,隻剩景沅一人。
他撐著柔軟的床悄悄起身, 脊背處彌漫著一層細細的汗珠。
紀晏既然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為什麼沒有戳穿他?按常理來講, 這種難以解釋的穿書行為, 難道不令人恐慌嗎?
又回想起兩人在上次寧氏年會時,關於七星級酒店的討論, 景沅恍然大悟。
那時, 紀晏應該就識破他的身份了吧。
或者說, 更早。
紀晏前後口徑不一致,並不是記錯了,而是故意逗他。
景沅失魂落魄地抽抽鼻子。
今天下午他貪睡, 忘記關窗,睡覺時受了瘋,鼻子有些不通氣。
嗓子微微發緊, 景沅咳嗽兩聲, 複雜的情緒襲上心頭,越來越不知道該怎麼辦。
正巧這時,臥室門被推開。
紀晏邁著長腿,走到他身邊:“醒了。”
景沅點頭, 亂糟糟的頭發淩亂地搭在白皙的額前,看著心事重重。
“想什麼呢。”最近幾天,紀晏很累,和景沅聊天的時間也少了很多。
他緩緩靠近景沅,將銀絲眼鏡摘下時,順勢摟住景沅。
懷裡的人像個小火爐,烤著他的體溫,同時讓他在忙碌的一天中享受難得的放鬆。
“沒想什麼。”景沅搖頭,側耳貼著紀晏的胸膛。
紀晏以為他還在念著出庭作證的事,低聲朝他說:“父母的案子已經重審,吳成雖然嘴嚴,但我已經找到他的軟肋。相信過不了多久,他會把東西全吐出來。”
景沅揚起頭:“吳成的軟肋?”
紀晏點頭:“嗯。”
景沅喃喃自語:“紀晏,每個人都有軟肋吧。”
“你的軟肋,是什麼?”
麵對景沅突然的提問,紀晏認真思考:“截至目前,是我父母的事。”
景沅沒覺得意外,垂眸思考自己的事。
他先前,最關心的,恐怕就是自己這條命。現在的話,他不太清楚是什麼。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紀晏手掌緩緩揉著他的頭,聲音疲倦:“等這件事塵埃落定,我——”
聽到這句話,景沅滿眼期待地抬起眼睛。
“帶你去環球旅行。”
“喔。”景沅收起眼睛裡的失望,將臉頰完完全全埋進紀晏的胸膛。
“好了,我們去吃飯。”
紀晏牽著他,路過剛才那扇未關的窗戶時看了一眼,吃完飯後特意提醒陳天安排一些做事細致的人好景沅。
吃飯時,景沅咳嗽好幾聲,聽得紀晏頻頻皺眉。
他擔心這次的病讓景沅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變差,特意請醫生過來幫景沅把脈調理。
躺在床上,景沅自己也感覺很不舒服,喉嚨乾澀沙啞,疼得厲害。
醫生開了很多風寒的藥,他光聽著就苦得厲害。
本來紀晏想多陪陪他,但律師團隊晚上臨時跟他預約通話,將他安頓好後,紀晏匆匆離開。
這一晚,景沅做了很長的夢。
夢中,紀晏父母的案子圓滿解決,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春分時,他與紀晏一起去領了小紅本,從此過上童話裡的生活。
…
翌日,景沅起床後身體輕鬆許多,沒有昨晚那麼難受。
因為他生病,陳天將早餐送到他的房間,景沅套了件寬鬆的白色毛衣,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端起牛奶小口喝著。
他喜歡甜的,每次廚房給他準備的牛奶裡,都會放一些生牛乳和糖,這樣喝起來口感會更好一些。
腦袋裡不知不覺又浮起昨晚的夢。
景沅沒忍住好奇心,悄悄問陳天:“叔叔,您知道婚禮籌備得怎麼樣了嗎?”
雖然這句話問出來很害臊,但景沅心裡實在癢癢,至少讓他知道婚禮在幾月份也是好的。
陳天一怔:“婚禮?”
景沅抬起明亮的眼眸:“嗯!”
陳天猶豫道:“您說的是,您跟紀總的婚禮嗎?”
景沅認真的眼神裡突然閃過一抹慌亂。他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您沒聽說嗎?”
陳天搖頭:“沒,估計紀總安排了專業婚禮策劃團隊。”
景沅點點頭,故作輕鬆一笑:“應該是。”
待陳天走後,景沅強撐的笑容不再。
在芬蘭時,紀晏明明說的是春天舉辦。
那番話,不像是隨口提的。
婚禮的事,紀晏已經跟他說過很多遍了。
胃口已然不再。
景沅托著腮,緩緩凝視著窗外。
就算紀晏將婚禮策劃交給了專業團隊,陳天作為貼身助理,怎麼可能不清楚。
他心中漸漸升起一個猜測。
會不會——
會不會從頭到尾,紀晏隻是說說。
他記得自己剛跟紀晏認識時,紀晏就把婚禮的事掛在嘴邊。
他知道那時紀晏並不是真心待他,可他們去芬蘭時,紀晏應該開始喜歡他才對。
不然從雪橇車掉下去時,紀晏為什麼會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