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樂取回手機,看了又看,確認【親吻糾纏對象宴不知】這幾個字,正大咧咧地顯示在屏幕上。她將手機舉至宴不知麵前,這次湊得更近。
宴不知黑如漆墨的眼底,僅映射出茫茫白光。
完了,他看不見。要是他看不見,殷晴樂就沒辦法和他解釋她剛才做的事,沒辦法把她即將要做的那些如登徒浪子般的行為合理化。
殷晴樂在風中淩亂片刻。心緒一點點平複,她扯出一個笑:“總而言之,晏公子,得罪了。”她用力按住他的手,另一隻手朝宴不知的麵頰探去。
宴不知眸光震動,手中真氣凝聚,在殷晴樂靠近之際,他做出最後警告:“彆碰我。”話語的尾音,不可抑製地顫動。
殷晴樂權當沒聽見他的反對。少女傾身而上,捧起那
張並不算乾淨的臉,嘴唇湊上冷白色前額,如蜻蜓點水般摩挲而過。
柔軟的觸感似落花飄至,嚴絲合縫地接觸,而後倏地離開,如虛無幻夢。
吧唧。
唯有聲音響亮。
親完,殷晴樂立即鬆開宴不知,連蹦帶跳地往外疾退,生怕走慢一步被劍氣劈中。回身看去,宴不知沒有發作。他半靠石壁,鳳眸半閉,掌心成型的氣劍亦消失無蹤,像是再度昏迷。
殷晴樂站在自以為安全的角落,用手背用力抹了把嘴唇。
“我也是第一次親彆人,我們彼此都忍忍,算是扯平。”她努力擋住上揚的嘴角,心頭一片狂喜。要不是她不停地提醒自己,現在是初次見麵,不能操之過急,她恨不得一路親下去,從額頭到嘴,嘴到脖子。
那是宴不知,她最喜歡的紙片人。每晚蹲守最新劇情,對著電腦抹眼淚,努力產出同人寫長評,把“知知”、“崽崽”等昵稱喊了個遍的紙片人。
收拾完心情,殷晴樂迫不及待掏出手機,打開屏幕,點進【地圖】界麵。
畫卷展開,先是浩瀚的修真界全圖,接下來根據定位,一層層地擴大。穹痕淵如一滴濃稠的墨汁,出現在遲露眼底,往外暈散。殷晴樂曾繞了十數圈也沒能搞懂的地勢,清晰地呈現在手機裡。
她心頭一喜,連忙在地上尋到跟筆直的樹枝,寫寫畫畫,將地圖謄錄下來。不知道這個信息分量是否足夠,能不能和宴不知做交易,換取同行的機會。
殷晴樂抿了抿唇角,專注畫圖,手機無端震動。
【必需品已派發。】
【神品靈藥·玉清漿】
【效果:服用後,可治愈經脈,淨化靈體。】
【地點:距離糾纏對象以北三步,位於小土堆下。】
她依照地圖的指引行動,果然從土堆裡翻出一個小瓶子,裡麵有金色液體滾動。
當是上好的療傷材料,但很不幸,對她半點用都沒有。除了又累又餓,殷晴樂很健康,她不需要玉清漿。倒不如說,有人比她更需要。
往南三步,回到宴不知身邊,殷晴樂慢慢蹲下身。他似乎仍在昏迷。散落的長發披在肩頭,容顏精致疏離,如同跌落凡塵,陷入長眠的謫仙。血跡遍布全身,越是仔細打量,就越是觸目驚心。
細雨迷蒙中,寒毒蛛絲的攀附被阻,長久停留在下顎。但強行壓製毒素擴散,隻會讓原本就疲憊不堪的身體更加難受。
殷晴樂捏緊小瓶子,想起書中曾提及,哪怕是身份還未揭曉前,宴不知的身體就一直不好。眾人交口稱讚的天才劍修,卻無法長期持劍。常年手足冰涼,不知何故。
晏家主也以此為借口,對他下禁令,禁止他無端在修士間拋頭露麵,展出風頭。
殷晴樂一直不明白,晏家乃至玄赤宗對宴不知的態度。宴不知對玄赤宗可謂儘心儘力,他們隻需要謊稱當年認錯人,不僅能讓宴不知拱手讓出少主之位,還能繼續留著這個完美的工具。
哪怕隻是隨手找來的替身,相伴整整三百年,也不會沒有一點感情,說殺就殺,活生生將人逼瘋。
反正這藥對她沒用,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給他,可好攢點好感度。趁宴不知昏迷時給他灌下,等他醒來,肯定會感念她的幫助,對冒犯之舉既往不咎。
宴不知眼睛閉合,長長睫羽劃過姣好的弧度,仿佛陷入昏沉的睡眠中。殷晴樂拔出瓶塞,伸出手抬起眼前人的下顎,努力撐開一條縫,想將藥水倒入。
藥瓶忽然脫手飛去,打著滾兒翻倒在地。殷晴樂眼前世界倒轉,後腦觸及堅實土壤,鈍鈍生疼。
她驚愕地瞪大眼睛,看著把自己摁在地上的宴不知。
“宴——”下意識張嘴,被宴不知冷漠地打斷。
“我再問你一次。”俊美無雙、重傷垂死的天神抓住她,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他扼住她的喉管,鋪天蓋地的壓迫感使得她無法喘息。
“你是誰?”宴不知問,麵上無悲無喜,亦無對掌下人苦苦掙紮的憐憫。
“你有什麼意圖?”
他的手可真涼。
比嘴唇曾觸及的前額肌膚,比突然加快速度,劈啪打在枯葉上的雨珠還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