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晴樂停下腳步,沒有繼續向前。
換了彆的時候,她早就急急衝上去,關心宴不知的身體狀況。可這一次,殷晴樂竟硬生生把自己按在原地。
她完全沒有概念,不知道宴不知究竟怎麼了。她甚至在害怕,擔心是不是她是不是太過強硬,忽視他的身體情況,才讓宴不知這樣難受。
難道說……又闖禍了?
宴不知還能原諒她嗎?
殷晴樂躲在角落裡,探出腦袋,朝宴不知的方向看去。她不敢現身,觀察了許久,確認宴不知沒有毒發的跡象,輕手輕腳地離去。
身後,宴不知緩緩直起腰身,漆黑的眼珠轉動,看向殷晴樂離開的方向。他扶住牆壁,試圖平複呼吸,氣息一亂,又開始嗆聲咳嗽。
被看到了。
她沒有過來。
她果然,不喜歡他這副模樣。
殷晴樂本來想直接回新房間,又怕自己不告而彆,引得宴不知亂想,轉而又回到老房間的床榻上。
她心亂如麻地掏出手機,盯著漆黑的屏幕看了半天,卻不知該問些什麼。
反倒是手機屏倏地一亮,彈出提示:【糾纏對象接觸深度上升,當前為40%。】
殷晴樂:【??】接觸深度是由她對宴不知的認識,和宴不知對她的好感度組成。彆說她對宴不知的認識程度,她這段時間都沒認真刷好感,那些親密互動,全用來滿足自己的愛好。
哪怕她的撒嬌正中宴不知下懷,對上他的胃口。再被殷晴樂軟磨硬泡哄吃飯後,宴不知的好感鐵定也掉沒了。哪來的高達20%的漲幅?就算她從溫如月那兒得知寒毒的事,也不應該漲這麼多。
殷晴樂險些揪掉肩頭綁帶,她對著搜索欄打了許多字,又逐一刪掉。最後,她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問搜索欄:
【深度接觸的漲幅,和我剛才看到的宴不知的模樣有關嗎?】
她屏住呼吸,感知搜索欄運作幾秒,彈出回複:【有關。】
它不會告知殷晴樂有關某事的具體操作,當殷晴樂把問題限製在“是”或“否”時,卻常常知無不言。
殷晴樂小眼微亮,像是溺水之人找到浮木,緊接著繼續:【宴不知並沒有因為剛才的事討厭我,是嗎?】
問題發完,殷晴樂才反應過來,搜索欄隻會回答客觀性問題,關於修真界真人的想法,它一向是保密的。
她連忙補上一句:【深度接觸一直是上漲的,沒有下跌,是嗎?】
搜索欄:【是。】
也不知在回答第一條,還是第二條。
殷晴樂鬆了口氣,癱軟在床上。雖然不清楚宴不知到底怎麼了,但還好還好,他沒有討厭她。那勺肉粥是他自願吃的,之所以離開,應當是不想被人看到狼狽的一麵。
可他到底怎麼了?明明離開玄赤宗,身上的傷勢也在漸漸好轉,但殷晴樂隱隱覺得,宴不知身上的隱痛正越來越多的,暴露在她眼前。而她
對宴不知的了解越深,就越不想讓他在泥潭裡痛苦掙紮。
殷晴樂心頭發緊,又去戳【標識】欄,彈出的提示依然是【親宴不知五下】。
五下啊……
其實一點都不難,他身形那麼高大,隨便撕開塊衣襟,迅速親五個不同的地方就行了。這很容易,她不是一直喜歡宴不知,喜歡得不要不要的嗎?親也親了,抱也抱了,連摸都摸過了,再親幾下而已,小菜一碟。
殷晴樂半躺在床榻上,緊摟著客棧的被褥,身體仿佛不受控製般,往左,向右,滾了一圈又一圈。
她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沉悶的呼吸聲中,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腳步聲有些發悶,似乎還在遠處稍稍停頓,而後自若地走過閉合的房門,越走越近。
宴不知回來了。
殷晴樂從床上彈躍起身,第一反應逃離房間,又硬生生忍住。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殷晴樂模模糊糊感覺到,宴不知的內心非常敏感,尤其是關於她的態度,要是她不告而彆,不知道他會想些什麼。再說,現在離開,定會暴露她看到宴不知狼狽之態的事。
她又跌回原位,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眼見燭火映照之處,木門有了開啟的跡象,殷晴樂卷起被子,往軟枕上一躺,蹬直雙腿。
她選擇裝睡。
老話說得好,逃避可恥,但是有用。
伴隨木門開合的聲音,殷晴樂緊緊閉上眼睛。她聽見一聲虛弱的嗆咳,而後突然一頓,再有聲音發出時,比先前輕了許多。
“殷姑娘?”她聽見宴不知小聲喊她,他換回了先前稱呼。殷晴樂雖然猜測他沒有生氣,聲音傳入耳中時,仍不自覺有些心顫。
妹妹不好嗎,總是殷姑娘殷姑娘,怪疏遠的。
她不知道怎麼麵對宴不知,於是努力裝睡。她甚至翻了個身,把臉轉向牆壁,致力不露出馬腳。殷晴樂努力調整呼吸,希望自己假戲真做,真的能一覺睡過去。可她這段時間,每天都能睡上五六個時辰,現在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簡直是煎熬。
“我知道你醒著。”宴不知道,“抱歉,讓你為難了。”
他道歉做什麼?殷晴樂的內心亂七八糟,她賭宴不知隻是瞎貓碰死耗子,胡亂猜測她在裝睡的僥幸,打死不承認。
她抱緊被子,把臉往深裡埋。下一瞬,屋內的瑩瑩燭光忽然消失,宴不知背身擋住燭火,俯身向下看,把殷晴樂整個人裹入一片黑暗的陰影中。
他不再說話,漂亮的鳳眸眼角微垂,立於床畔,與殷晴樂無聲地僵持。
宴不知的呼吸聽起來有些淩亂,應該是先前乾嘔得厲害,沒能完全平複。要是之前,殷晴樂一定會勸他多喝點水,最好是熱水什麼的。但她現在可以確定,宴不知完全喝不進去。
……不止是今天的肉粥,之前給他的溫水、湯藥,應當也一點未進。
這都是什麼事。
最終,殷晴樂敗下陣來,她翻
身正麵朝上,把被子從臉上掀開,她瞪起雙眼,氣鼓鼓地和宴不知對視:“你怎麼不喊我妹妹了?”
宴不知臉上的神色凝滯,顯然沒料到殷晴樂會譴責他這點。他還沒來得及回答,殷晴樂就去拉他的袖子:“你彆站著,你坐。”
房間昏暗,她一個錯手,沒按預期拉住袖擺,反而勾上束衣的緞帶,一扯之下,險些把宴不知的腰帶拉鬆。殷晴樂的臉猛地躥紅,她慌慌張張地收起手:“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她的這雙手,最近怎麼就那麼欠呢。
宴不知似乎沒有介意殷晴樂的動作,反而依著她的想法,在床尾坐下。殷晴樂打了個滾,從床上起身,半跪在床榻上,卷著被褥朝宴不知挪了過去。
“知知哥哥?”她腦袋一歪,臉上的神色滿是無辜。
她又在裝了。
宴不知的口中泛起苦澀。她一定以為自己的動靜很小,沒有被發現。可修士的感知是何等敏銳,殷晴樂甫一接近,立刻就被宴不知發現。
可他來不及躲,甚至直不起身子。哪怕是現在,一想到有什麼東西順口而入,宴不知仍會感到一陣陣的惡心與反胃。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太弱的人做兄長。”
“我喜歡啊。”殷晴樂歪坐在宴不知身側,鼻尖傳來好聞的清香,帶了點沁人心脾的寒涼。要不是她連續闖禍,殷晴樂真想伸出雙臂,把他的肩膀圈起來,再湊上臉蹭幾下。
“我超喜歡你的。”殷晴樂張開手臂,大咧咧地宣布。在剛認識的時候,為了不要嚇到宴不知,殷晴樂保持三緘其口的狀態。
但現在不一樣,他們不僅平安離開穹痕淵,還相處了一段時間。更彆提宴不知對她的態度也開始變化,明顯把她當成好朋友。殷晴樂想,現在這個時機,她似乎能光明正大地對正主表達她對紙片人的喜歡了。
但她似乎還是太過心急,一聲喊後,宴不知漂亮的眼睛睜得老大,僵在原地,這副模樣,簡直跟被殷晴樂嚇傻了似的。
殷晴樂生怕他不信,又強調:“相信我,我遇見的那麼多人裡麵,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宴不知甚至來不及以袖遮麵,昏暗的燭光中,清雋的麵容瞬時浮出粉色,他反應得很快:“不可,我骨齡三百二十有餘,你又未步入仙途,決不能……”
“啊?”殷晴樂發出了疑惑的單音。她看到宴不知紅透了的耳朵,一個沒忍住,用拳頭錘了下床,“噗嗤”笑出聲。
“什麼啊。”她笑得肚子都疼了,“那我還喜歡常大哥,溫姐姐,各路配……配合過我的生活的人,要是每個都是歡愛之情,我一晚上就得累死在床上。”
雖然她偶爾會白日做夢,想著抱住宴不知,從頭親到腳,寵他愛他,把他封為正宮皇後。想把他的衣服都扔出房,桀桀怪笑:“小美人,你終於落在我手裡了,乖乖從了我……”雲雲。但殷晴樂很清楚,她和宴不知是兩個世界的不可結緣之人。
等她完成手機的任務,她就要回家,麵對那一
本單薄的。要是中途動了其他的心思,到離彆的時候,就太令人難受了。
“是朋友間的喜歡啦。”殷晴樂擦掉笑出來的眼淚,“但現在是,兄妹之情!”她握住拳頭,有些義憤填膺的模樣,“你都讓我喊你哥哥了,我提個要求,也不算任性:從今天起,‘妹妹’和‘阿樂’,你必須選一個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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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不知從脖頸到耳背的緋色滿滿淡去,五指不自覺收緊又鬆開。他的臉上掠過一絲無法言述的情緒,旋即被笑容掩蓋:“即使你看到了我的那副模樣?”
他撫上自己的脖頸,喉結動了動,無法抑製地咳了兩聲,眉宇間泛起苦澀。借著燭光,依稀能看到白皙如玉的鵝頸上,殘餘抹觸目驚心的紅痕。
“原來我,被發現了啊。”殷晴樂抱住膝蓋,訕訕低下頭,“枉我還想了半天,該怎麼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目光四下遊走一圈,殷晴樂鼓起勇氣抬頭。她朝宴不知伸出手,想觸碰他泛紅的頸部。中途害怕再度闖禍,讓宴不知難過,硬生生停在半空。
“我可以問原因嗎?”她輕聲問。殷晴樂保持跪坐的姿勢,正巧與宴不知視線齊平,少女和宴不知的性格截然不同,她完全藏不住心底的情緒,宴不知抬眼看去,輕易讀到其中的同情與憐憫。
殷晴樂也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對,她輕咬嘴唇,眼簾微垂:“我不是故意那樣看你的,我隻是覺得你不該被那樣對待,你彆討厭我……”
她越說聲音越低,到最後,已經穩不住小臂,準備把手收回。
忽然被宴不知用力抓住,殷晴樂失去平衡,往前摔倒,不偏不倚,撞上宴不知結實的胸膛上。她手足無措地掙紮,急急為自己爭辯:“這次不是我的錯,是你突然拽我!”
抓著宴不知胸口白衣,殷晴樂終於穩住身前,她柳眉倒豎,不滿地抬頭看宴不知,意外地撞入雙如黑海般深暗的眼眸中。宴不知的容貌俊美非常,可隻有那雙眼睛,總是深邃平靜,了無波瀾,永遠是他臉上最吸引人的。
“我不會憎惡善意。”那雙眼睛的主人說,帶著安撫她的語氣。
殷晴樂直直地看著他,宴不知仿佛有什麼魔力,她一旦看向他,就很難將目光移開。聽到他這麼說,殷晴樂勾起唇角,低低笑出聲。她杏眼彎彎,上揚的眼尾滿是笑意。
“我想也是,你不是那種人。”她輕聲嘀咕,想從宴不知身上坐起。試圖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右手還被宴不知抓著,單手行動,平衡難免會掌握不好。
她花了不少功夫,才坐直身子,身形又是一晃,殷晴樂把手搭在宴不知肩頭,才勉強穩住身形。
“那就放開我。”殷晴樂道,她嘟著嘴,滿臉的嬌嗔。自從與宴不知熟悉後,她撒嬌的技術越發熟練。
“你不是問我原因嗎?”宴不知沒有遵從她的話,他拉著殷晴樂的手,牽引著,遊移到他的前額,蜻蜓點水般一點後,引著殷晴樂整個手覆上。
他半仰著頭,身體向後靠,仰起臉看向殷晴樂,宛如凝視所崇敬的神明
:“你要不要,來看看我?”
語調婉轉柔和?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似詢問,似請求,再度開口時,包含殷晴樂聽不懂的意義。
那個稱呼,似隻漂浮不定的羽毛,落在殷晴樂的心口,張弛有度地輕輕撓著。
“阿妹?”
殷晴樂覺得,宴不知的聲音定有什麼魔力,以至於當宴不知喊出那個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稱呼時,她連手臂都是抖的。她猛地低下頭,把臉埋進宴不知肩上,殷晴樂整張臉變得通紅,支支吾吾許久。
“怎麼了?”宴不知彎起唇角,帶笑地偏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