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賽第一天是團體戰。
京都校這邊二三年級缺席情況嚴重,東京校也差不多。三年級隻有家入硝子一個人出席了,據說是另外兩個都在出任務,所以也拉了一年級生來補充人數,東京校的一年級生隻有一位,是個看起來性格有些膽小的男生。
那個男生隻是個四級術師。
直哉少爺一眼就挑中了他,對其他幾個京都校的人說:
“到時先把這家夥教訓到主動棄權。不過還真不爽啊,六眼和那個什麼咒靈操使都不在就算了,他們隊伍裡居然還有女人。”
團體賽通常要進行一天。
我這種身份,不夠資格進入觀賽的會議室,便坐在會議室外的走廊,手裡捧著一本少年漫看。我當然是看不懂的,但漫畫書好就好在,不僅有文字還有畫麵。
應該是覺得我會無聊吧。
所以今天出門前,直哉少爺隨手拿了本少年漫遞給我,讓我拿去打發時間。
盛夏的陽光很好,經過層層疊疊的枝葉過濾,落到漫畫書上,有種引人困頓的魔力。
我看得有點困了。
忽然,頭頂有巨大的陰影壓下,將漫畫書上的陽光儘數遮擋。一道輕佻又好奇的聲音響起:“咦,你也看這部漫畫啊。”
我被對方突如其來的搭話嚇了一跳,瞌睡蟲一下子跑沒了影。
抬頭。
就看到了一個很高的人正兩腿岔開站在我身後,他雙手插兜、費勁地彎下腰看我手裡的漫畫書,從墨鏡後麵半露出來的藍眼睛眨一眨,笑一下誇我:“你超~有眼光的。”
我看著他,微微愣住。
他笑容更燦爛了,乾脆把墨鏡完全摘下來,衝我做了個wink,“怎麼樣,老子很帥吧?”
“……?”
我依舊有點呆呆的,看他。
“欸,即使老子很帥也用不著這樣一直盯著看吧?你彆是什麼變態吧?”他挑起嘴角,壞心眼地說。
我趕忙垂下了視線。
他好像也沒想繼續糾結這件事,伸手過來,將漫畫書翻到了書封頁,立即發出一聲歡呼:“哇啊是最新期,我還沒來得及買,借我看看!”
隨即,不等我同意,就將漫畫書從我手中抽走了。
他長腿一跨,坐到我旁邊。
興致勃勃看起來。
他離我有點近,翻看漫畫時,一手舉漫畫書,一手撐著臉,兩腿岔得很開,時不時地就輕輕觸碰到我的腿。
我不著痕跡往旁邊挪了點。
他好像沒發覺,依舊沉溺在漫畫書裡。
大約過了五分鐘,漫畫書被翻到了最後一頁,他突然爆發出不爽的哀嚎,“怎麼會——!”
“女主和男二怎麼突然就全死了!”他抓了抓白發,原本就亂得可以的白發變得更翹了,轉頭看向我時表情忿忿,一看就是氣炸了,“作者絕對是在亂畫吧?絕對是吧!你說是不是!女主明明剛跟男主確認關係,男二父母是誰的伏筆也還沒解開,他們怎麼可以全死?難道說下一話有反轉?會複活?”
麵對他情緒激烈的的抱怨,我最終隻能以扯一扯嘴角,衝他笑一下的方式做回應。
畢竟,這部漫畫我並沒有看過。
剛才翻閱時,也是光看畫麵不看字的,所以對他口中的女主男二、伏筆、父母什麼的茫無所知。
但他並未因此就打住抱怨,喋喋不休、滿腹怨氣地吐槽了一堆這個漫畫家的黑曆史,說他早知道就不應該再信任這個作者來看這部漫畫,並且還要收回說看這部漫畫就超有眼光的話,想重金求一雙沒看過這部漫畫的眼睛。
我目光放空,開始玩自己的手指發呆。對於他的話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但我也沒表現的太過敷衍,時不時會點點頭,或是衝他笑一下。
旁邊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是過了四五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的,慢騰騰側頭,往旁邊看。就發現他忽然湊我很近,那雙藍眼睛被他睜得很大,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的臉看,眼神有些古怪。
我僵住,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
“老子怎麼感覺你有點眼熟。”他語氣也怪怪的。
我雙手緊張地捏在一起,就在我準備結結巴巴說‘我沒見過你’時,他恍然大悟地拍了下額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翻看相冊,點開一張圖給我看,興致勃勃衝我說:
“喏喏,是不是超像你的。”
我僵硬地轉移視線,看向他手機頁麵。
發現是個穿著現代女高製服的長發女生,跟我完全不同,要說唯一的相似點,大概就是眼睛都是粉紫色的。
我收回視線,順從他的想法點點頭。
“你也覺得很像對吧?”
我再次點頭。
他又問:“你看過這部漫嗎?”
我下意識想繼續點頭,卻又及時停頓住,因為擔心他以為我看過這部漫畫,到時候又要問我好多答不上來的問題,所以點頭的動作在中途改為了搖頭。
遠處,已經有人從團體賽中棄權了。
是那個東京校的一年級生,頭破血流地一瘸一拐走出來,看到我身側的人,眼睛猛睜,掉頭就想跑。
“我想也是,”他將漫畫書翻到我之前看的頁數,還給我,很輕佻地調侃,“畢竟這部漫可是超~色情的,女孩子應該不會看的吧?除非你是色魔欸。”
說完這些,他站起來,簡短做了下伸展運動,便雙手插兜以一副慢悠悠的姿態,很輕鬆就追上了掉頭就跑的那個男生,揪住他的衣領,在滿臉委屈地說些什麼。
隔著一段距離,依舊能聽清些。
他在抱怨:
“伊地知,見到老子你跑什麼?你知道嗎,我今天超倒黴的,好不容易趕回來結果還是錯過了團體賽,這就算了,看到了XX漫畫最新期原本以為能治愈我,結果卻讓老子更傷心了——等等,你看最新期了嗎?我要開始給你劇透了哦。”
他們逐漸走遠。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準確來說,是其中一人的背影。許久之後,我垂下視線,重新看向放置在大腿上的漫畫書。
盛夏的陽光很刺目,我卻感覺不到什麼暖意。
就像還被關在咒靈房。
*
京都校幾乎是以壓倒性的優勢獲得了勝利。
但東京校的學生除了那個一年級生外,並沒有對此感到難過的,尤其是家入硝子,她嘴裡叼煙,始終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見到我,她眼睛彎彎,抬手朝我打了個招呼。
我露出真心的笑來。
也跟著抬起手,想學她招手的姿勢做回應。
手腕卻被抓住。
隨即,直哉少爺就把我擋了個嚴嚴實實。身前,傳來他帶著譏嘲的聲音:“奈穗子,你可不要隨便跟那種不三不四愛拋頭露麵的女人打交道,會帶壞你的。”
家入硝子視線頓一下,沒理會直哉少爺的話,轉而跟東京校的學生們聊天,去安慰那個幾乎要自責到哭出來的一年級生。她沒再朝我笑,越過我和直哉少爺離開時,也沒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