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當年是因為什麼滾溝的?”羅昊眯著眼睛, 突然問道。
楊仲良明顯渾身一凜,他的雙手瞬間捏緊,發出了嘎吱嘎吱的響聲, 他抬眸, 那狠戾的眼神仿佛要把羅昊吃掉。
“你家裡擺著你哥的排位,供果雖然已經爛了, 但應該是你兩個前離家時擺的吧,地上的蒲團, 有深深的跪出來的痕跡,不年不節的, 你經常叩拜亡靈,為什麼?”說到這裡,羅昊的聲音陡然增大, “是懺悔?還是贖罪?”
楊仲良一側的嘴角勾起, 笑容詭異,他的身體突然就放鬆了下來,哼了一聲,道:“果然好眼力啊,嗬, 告訴你們也無妨,不錯, 是我給他推下山的, 那又怎麼樣,是誰規定老大就能得到家裡的一切,小時候,衣服鞋子書包文具,我從來都是撿他剩的, 他聽話,學習又好,父母老師喜歡他,村裡人也都誇他,我算什麼呀,我連個名字都不配提,他弟,楊伯善他弟,他的跟屁蟲嗎?”
“家裡沒錢供我們兩個都讀初中,他大我兩歲,先上學,就一直讀了下去,那我呢,哼,我就隻能輟學在家裡種地嗎?父母出意外那年,他考中專也剛好落榜了,便隻能回家跟我一起種地。”
“本來能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就很好,兄弟相依為命,都在土裡刨食,不好嗎,偏偏他這個人卻不甘心,村裡鎮裡,折騰了好幾年,突然告訴我,他要結婚了,去鎮裡。”
“嗬嗬,去鎮裡,拋家舍業地去鎮裡結婚,不是給人家當上門女婿又是什麼,我們老楊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王文光怒道:“所以你就殺了你的親哥哥,你還真是從小就是個瘋子啊!”
“對,我是瘋子,我親手把他推下了山,當然我也嚇壞了,我記得,那天下著雨,我屁滾尿流地跑回村,摔了一身的泥,我告訴村裡人,我哥滾溝了,村裡人竟然就傻乎乎地信了。”
楊仲良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陷入了回憶,“自從那天之後,每個雨夜我都會接連不停地做噩夢,趕上梅雨季,那種難熬的滋味......”
楊仲良抓了抓頭發,表情苦痛,“於是,我就找上了村裡算命的婆子,我當然不可能告訴她,是我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哥哥,我隻說常夢見他,夜裡總被驚醒,婆子告訴我,那肯定是死者有什麼心願未了。”
“我哥死前念著的是什麼?不就是娶媳婦嗎?我把媳婦送給他不就得了。”
“我費了一些功夫才打聽到我哥的結婚對象,一天晚上,我悄悄把她擄了回來,在家裡給我哥設了靈堂,堵了那姑娘的嘴,割腕放血,讓她去陪我哥了。”
“我知道屍體是肯定不能一直放在家裡的,我便挖了那姑娘的心臟供在靈堂,有一顆心陪著他,還不夠嗎,嘿嘿,然後我便把屍體扔進了山裡。”
楊仲良的表情變化很快,一絲詭笑在他的臉上一閃即逝。
“後來我聽說那姑娘的家人報案了,說女兒失蹤了,但是因為一直找不到人,便不了了之了。”
“之後呢,之後你又為什麼要跑到臨渠市作案?”王文光問道。
楊仲良淡淡地瞥了王文光一眼,“我仍舊噩夢不斷,我想到了村裡人常常誇我哥長得俊,說他將來能娶多少個媳婦,什麼的,我便想,他可能還不滿足吧,畢竟在舊社會,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人活著隻能娶一個,死了還不能過過三妻四妾的癮嗎?”
“不僅如此,我還得給他找一些年輕漂亮有學問的,天天一身大紅,一看就比較恨嫁的,這樣結了婚才能伺候好我哥不是,不僅如此,我得讓更多的人知道,越多人知道就等於越多人給我哥慶祝了......”
楊仲良桀桀怪笑,說的話也越來越瘋了。
羅昊起身,示意王文光和秦簡,他們可以離開了,案子已經真相大白,這些瘋話,他們也沒必要再聽下去了。
然而,聽了這些瘋話,三人的內心都是很沉重的,王文光提議,搞一頓夜宵,大家一起喝點,一醉解千愁嘛!
雖然他們的心情似乎跟愁不搭邊,但總歸是不痛快的,那就大家一起痛快痛快好了。
喝頓酒,好好睡一覺,也解乏。
一行人又去了上次的小店,開始大喝特喝。
秦簡這次也算是超常發揮了,不過卻以爛醉如泥告終。
之前喝酒秦簡喝得比較收斂,是因為她自己本不想喝,大家夥也不會硬勸她,便都是意思意思,自然喝不多。
今天,在這種難以言表的心情之下,秦簡自己便有點想大醉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