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批監控設備不知道為什麼壞掉了,新的監控設備還沒來得及裝上去……但是我們很快就會把監控裝好的!”
榎本梓慌張地擺了擺手,解釋道。
“……”
目暮沉默了一瞬,顯然對這種日常缺少監控的狀況,接受良好。反正他辦案從來沒有順利過。
“總之,你們幾個先負責把屍體移開吧,鑒識課的人去搜檢一下現場的痕跡。”
“是!”
兩個警員走上前,一頭一尾試圖抬起屍體——
“等一下!先不要動!”
鬆田猛地喊出聲,伸手製止了正準備挪動屍體的警員。
就在剛剛警員試圖抬起屍體的時候,他眼尖的注意到屍體腹部下方的卡座上,好像有什麼東西。
“那個……是什麼?”
屍體原本就平躺在卡座上,雙手交疊著放在胸前,完全是一副安然赴死的模樣,一看就是被凶手重新調整過姿勢。
在深陷的沙發和屍體之間的縫隙裡,好像插著一張白色的紙條。
帶著塑料手套的安室透,眼疾手快地抽出那張紙條。
那是一張被折疊了兩次,折成很小的紙條的打印紙。
打開之後,一整頁打印紙上,隻印著幾行文字——
“來自地獄的審判。”
安室透順著紙條上的文字讀了出來。
“這是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
“我將舉起屠刀。”
“快要到你的生日了。”
“親手斬落每一個加害者。”
“生日快樂。”
·
“完全相反的文字啊……”
鬆田歪著頭看向那張紙條。
紙條上的文字全部都是打印出來的,字體大小一致,顏色也都是黑色,根本不可能找到更多的信息。
“隻看上麵,像是惡劣的、自以為是的、自詡為‘審判’的複仇宣言。”
久川悠好奇地掃了一眼紙上的文字,眨了眨眼睛,有些憧憬地開口:
“但如果隻看下麵,就又變成一個有些溫情的告白,像是要送給某一個人的生日禮物。還挺浪漫的。”
“拿屍體……當做生日禮物?浪漫?”
鬆田難以理解地看了一眼,被特地調整過姿勢的死者。
如果考慮那一身精心準備過的衣服、頭發和妝容,再結合死者脖頸上纏繞著的、精致的紅絲帶,倒還真的挺像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但是拿屍體當做禮物,是不是太過於反人類了一點?
[好甜?]
[……樓上你不怕磕碎了牙?]
[我一口鐵齒銅牙,怎麼可能會碎?(狗頭)]
[我覺得蠻好磕的啊,怎麼磕不動了?在幫你複仇的同時,留下溫情的告白。有一種在一片枯骨廢墟之上,開出潔白花朵的淒厲美感。好像隻剩下骨架的巨龍,輕輕俯下身,用白骨圍住一株從腐屍堆裡長出來的幼苗。]
[你們真的什麼都能磕啊……鵝卵石和大理石是不是也挺配的?兩顆石頭是不是也能磕一下?]
[樓上你胡說!鵝卵石的CP應該是水和沙灘。它單戀流水,卑微到無數次為了水改變自己的姿態,磨平周身的棱角,直至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但流水從不為某一顆鵝卵石停留,他永遠會短暫抵達,再永遠離開。隻有沙灘,一直守護著鵝卵石身邊,無論對方是怎樣的形態,從未離開。但因為太過沉默,鵝卵石從未回頭看過……]
[艸!]
[大膽猜測,死者曾經傷害、甚至害死過一個人,是紙條裡的“加害者”。凶手自詡“審判”,舉起屠刀殺死所有加害者。下麵那段生日快樂、送禮物之類的,應該就是寫給被死者害死的那個人的。]
[等一下哦,紙條上說,要“斬落每一個加害者”,所以受害人不止一個?]
[哦吼!案子變大了!]
[連環殺人案?!]
“凶手還會再犯案!”
安室透主動將紙條遞到了目暮警部的手上。
良好的記憶力,使得他隻需要看一遍,就可以把紙條上的話刻印在腦子裡。
“這是第一個死者,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凶手的複仇才剛剛開始,我們必須加快進度!”
“目暮警部!調查到了!”
冒失的小警員舉著材料冊,慌張地衝進咖啡廳。
“死者名叫加納美,今年十九歲,職業是一個模特。死者的母親馬上就要抵達現場了。據她交代,死者就住在附近的公寓裡,她在今天早上悉心打扮之後,在八點鐘出門。”
“這麼早,又精心打扮,是來見男朋友的嗎?”
目暮接過材料冊,低下頭掃了一眼屍體。
“不一定,她的職業是模特,也有可能是來見甲方的。”
鬆田靠在一旁長條形的櫃子,試圖簡單模擬一遍案發的經過。
柯南也在同一時間,在腦海中模擬整個過程。
“凶手借口是某位公司的星探,或者是某個需要模特的商業合作負責人。以工作為由,將死者從家中約了出來。”
柯南仰頭查看波洛咖啡廳四周被破壞掉的監控設備。
凶手一定提前來這裡踩過點,事先破壞掉監控設備,並確定好一個極其幽靜的卡座。
“他應該事先叮囑過死者,這一次的合作非常重要,需要隱蔽的環境。於是死者在向侍應生詢問過後,來到了這個凶手早就踩好點的卡座。”
柯南的視線移到屍體上。
捆在屍體脖頸上的紅絲帶,看上去單薄到有些可笑的程度。死者的錢包和手機都沒有被拿走,說明凶手並非為財,而且極其有恃無恐。
“凶器不一定是紅絲帶,但最後捆上了紅絲帶,說明凶手犯案有極強的儀式感。是複仇,也是獻上的禮物。”
凶手並沒有選擇一個隱蔽的、陰暗的環境去完成複仇,而是堂而皇之地選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咖啡廳,在上午實行計劃。
說明在他的認知當中,這次的複仇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計劃,而是完全出於正義、光明正大的事情。
鬆田皺著眉,歎了口氣。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次的案件會非常棘手。”
最難纏的,就是這種自詡正義的審判者,他們的內驅力極強,而且行事作風都和一般的罪犯不同,讓警方根本無法預測。
“現階段的調查,隻能從死者的人際關係入手。”
·
警員們很快帶走了屍體和一切證物,連帶著那個卡座也被強行搬上了卡車。
整個咖啡廳,尷尬地空出一大塊。
係統界麵的動漫已經開始播放片尾曲,無數彈幕飛快刷新。
[是我錯覺嗎?又要結束了?感覺新動漫每個案子都變得好長,然後柯南的參與感不是很強啊……]
[正常吧?因為陣營反轉,所以肯定要設計很多與主線相關聯的案子。比如說之前的三連案件,就是為了讓“酒廠”正式出場。所以相對來說,柯南的參與感肯定就會變弱。]
[但柯南肯定還是主角啊,就算隻是走個過場,也還是會出場……]
[隻有我一個人有點懷疑柯南嗎?原作案子都是柯南破的,所以他會出場。但現在柯南都沒什麼用了,為什麼還要出場?]
[剛剛柯南腦補的小劇場,讓我有點背脊發寒……鬆田說的,和柯南腦海中想的一模一樣。]
[有種一切案件都是柯南策劃的,然後他的腦海中推算所有人的反應,鬆田一步步走進黑柯的陷阱,完全被帶著走。而且發現屍體的也是柯南啊!正常推理不都有這種套路嗎,最先發現屍體的人,其實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不不不,柯南沒那麼大力氣吧?人肯定不是柯南殺的,但我認同上麵姐妹的猜測,案子可能是柯南策劃的,然後他親自到現場來看看“表演”呈現的怎麼樣……]
[好帶感!黑柯摩多摩多!之前自殺、車禍柯南也都在場哎!]
[但是炸彈案小蘭也在場啊,黑柯怎麼舍得……?]
[沒真炸啊!禮堂裡沒有炸彈的!小蘭隻是受到驚嚇而已,而且受到驚嚇之後……說不定更乖了(邪惡發言)]
【恭喜宿主!角色[柯南]反轉指數上升至5%,解鎖卡牌五分鐘使用時間!】
久川悠平靜地將視線收了回來,側頭望了安室透一眼。
後者恍然,瞬間想起來自己還有胃痛的debuff。
他連忙換上一副虛弱的樣子,扯著鬆田的手臂說:“要不你送我去醫院吧,我還是很難受。”
同期之間,好像有什麼悄悄話要講?
怎麼可以背著他講小話呢?
久川悠挑了挑眉,主動開口道:
“不如我送你去吧?鬆田他本來就是翹班出來的,再不回去,要是被抓到就慘了。我剛好沒事,可以送送你。”
他刻意在“送”上咬字很重,有種隱含的威脅意味。
“……”
安室透被卡了一下,表情空白了一瞬。
送什麼送,送他上路嗎?
“咦?怎麼了,不可以嗎?”
久川悠故作迷惑地撓了撓頭,頭頂的卷發翹了翹,狹長的鳳眼疑惑地瞪大,琥珀色的眼睛完全倒映出安室透的樣子。
“東大停課了,我是真的很有空。”
他頓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而且我的耳背也是時候去複查一下了,完全可以順路送你過去。你真的不用擔心會麻煩到我,我不怕麻煩的。”
“……”
耳背……這又是什麼時髦設定?
安室透凝了凝眼睛,朝著鬆田投去飽含深意的一瞥。
他現在還不能完全確認久川悠的身份,和對方單獨出行,太危險了。而且他必須找鬆田陣平好好問清楚,這個家夥到底是從哪裡結識了這些“好朋友”,命還要不要了?
站在一旁的鬆田,因為過於著急想要回警視廳打聽這一次案件的最新進展,一時間竟然顧不上觀察安室透的微表情。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完全沒注意到安室透所表現出來的強烈抗拒,隨口幫腔道:
“是啊,那就讓久川送你唄,反正你們也是順路。我先回去了啊!”
黑發青年匆忙地揮了揮手,邁著大步離開。背影仿佛帶著一陣風,一轉眼便消失在街角。
“……”
安室透提起一口氣,然後緩緩卸掉,把想要殺人的衝動化成眼刀,甩在鬆田離開的背影上。
他側頭看向久川悠,徹底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出言打斷、故作熱情,久川悠早就看出來他所謂的“胃痛”是裝出來的把戲,但這個惡劣的家夥隻字不提,像是觀看表演一般在觀眾席上拍掌叫好。
對方千方百計阻撓,執意要送他去醫院,無非就是不想讓他和鬆田單獨相處、不想讓他把真相告訴鬆田。
但是為什麼?
鬆田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值得組織覬覦嗎?那個家夥不就是一個普通的拆彈警察嗎?
組織難道還缺一個拆彈警察、不對,組織還需要拆彈嗎?
久川悠到底是BOSS還是臥底?
如果是BOSS,既然已經看穿了他的偽裝,還不把他乾掉,難道是想要留著他再觀察一下嗎?
如果是臥底,又為什麼不讓他去傳遞消息?
前一種猜測太過於不切實際,還不如去做夢。
而後一種……他實在沒辦法理解這位潛在臥底、疑似BOSS的年輕“大學生”的腦回路。
安室透深深看了久川悠一眼,決定再一次遵循富貴險中求,風險越高收益越高的原則。
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咬牙切齒、咬字清晰:
“那真的是太謝謝你了,就拜托久川先生送我去醫院吧!”
·
“我都好了,你放心進去檢查吧!”
安室透笑著揮了揮手,目送著久川悠進入診室。
走廊裡人來人往,安室透捏著自己的病曆,靠在牆上。
他是真沒有想到,對方說“送”他去醫院,是字麵意思上的“送”他去醫院。
這個家夥甚至因為不會開車,想要打車送他去醫院。
最後被無可奈何的安室透製止,主動開著他那輛白色馬自達載著久川悠一起去醫院。
……所以到底是誰送誰去醫院?
總之安室透被迫臨時在醫生麵前裝病。
好在他以前臥底組織的時候,經常不好好吃飯,胃裡麵確實有點毛病。不然就要被對方當場拆穿……
不過現在倒是很好的機會!
對方就在診療室裡麵,哪裡都去不了。
如果他在現在報告給上司,讓對方安排人手過來抓捕久川悠,豈不是可以抓個正著?
而且隻要他們行事小心一點,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萬一久川悠真的是其他組織派到酒廠裡的臥底,他們也還有反悔的空間,可以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放回去……
這樣好的機會,一旦錯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等到第二次。如果久川悠真的是黑衣組織的BOSS……
安室透看了一眼門窗緊閉的診療室,果斷轉身,朝著走廊的另一側走去。
他記得這家醫院的最右邊,有一條沒什麼人知道的安全樓梯。
那裡既沒有監控,隔音效果又很好,無疑是最適合打電話的地方!